吴扉月刚瘫在沙发上休息，手机突然震动。
「江霑阳来电」
“……”
这也太巧了吧？她刚想挂断，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滑向了接听。
“吴扉月～”电话那头，江霑阳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尾音上扬，像只摇尾巴的大型犬。
“我错了～”
“原谅我呗～”
“？”
吴扉月瞬间警觉——这人在搞什么恶作剧？
——我妈不会发现了吧？！
她脑子里的小人疯狂呐喊：不要啊！妈妈不会以为我谈恋爱了吧？！
上一次被怀疑还是在初三，她因为考试太放松，被吴木栖塞了十几本辅导资料和88元一节的网课，美其名曰“培养紧张感”。
“这不好笑！！！！”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月月，是你朋友吗？”吴木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吴扉月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长大了，男朋友？”史良端着菜走出来，笑眯眯地补刀。
“不是！”吴扉月立刻否认，声音拔高，“他应该是良心遭到报应，所以给我道歉了！”
“唉？”吴木栖突然皱眉，“你手机不是在你口袋里吗？你手上的是……”
吴扉月低头一看。
完了。
她手里拿着的，是江霑阳送的那部手机。
还没等她解释，吴木栖已经走到玄关，指着地上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还有这些衣服？”
史良弯腰翻了翻标签，挑眉：“还都是贵牌子啊，到时候还给人家。”
吴扉月头皮发麻：“我……我前几天就因为这个跟他吵架了，他硬塞给我，我没收，就放这儿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而且我保证，不是我不想还！”说完，还伸出三根手指，一脸真诚。
史良一听，突然笑了：“这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吴扉月：“？”
“想当年，我一个数学课代表……”史良开始回忆青春。
吴扉月扶额：“又开始了……”
“吃饭！吃饭！”吴木栖打断父子俩的对话，敲了敲桌子。
吴扉月挂掉电话后，直到吃完饭才点开那条语音，犹豫着回了一句：
“你还在吗？”
发完才发现，聊天框里早已堆满未读消息，最后一条停在一分钟前：
「吴扉月，我讨厌你。」
“……”
对面显示“已读”，但迟迟没有回复。
吴扉月皱眉，又发了个问号过去。
叮铃铃——
手机突然炸响，屏幕上跳出江霑阳的来电显示，伴随着一条短信：
「不接电话死定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他咬牙切齿说这句话的样子。
“……”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按下接听。
“吴扉月，你耍老子？”江霑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危险的意味。
“我没啊，我刚刚在吃饭……”她无奈苦笑。
“吃饭就不能理我？”
“？”
对面沉默两秒，江霑阳突然“啧”了一声：“啊？”
——他以为网卡了。
吴扉月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他冷冷丢下一句：
“行了，不想和你折腾。”
“现在，下楼。”
“我在下面。”
“……”
吴扉月愣住，下意识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楼下，江霑阳正靠在路灯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暖昧的灯光舔舐着他锋利的颌线，投在墙上的剪影被无限拉长，像一道即将融进黑暗的伤痕。
他似乎察觉到视线，突然抬头，精准地锁定了她的窗口。
“哈？”吴扉月压低声音，语气像极了客服，“江霑阳，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电话那头，少年嗤笑：
“说好出去玩的。”
“……”
——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吴扉月站在窗边，手指紧紧攥着窗帘，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对……我好像真的答应了！
就在那天，江霑阳趴在桌上假哭的时候！
“同桌，你把我害得好惨，说吧，怎么赔我？”
“……我赔偿你行了吧？”
“你说的！”
“周末？还是现在？”
“……随你，我一天都在家。”
“……”
——完了！
——当时只是为了应付他！
——谁想到他真的会来啊？！而且，上午找过我……死皮不赖脸！！！心里的小人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吴扉月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咬牙切齿：
“江霑阳！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接着，她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带着懒散的痞气：
“可我当真了。”
“……”
“所以——”
“下楼。”
“现在。”
“不然我按门铃。”
吴扉月：“……？！”
这人疯了吧？！
江霑阳没去她家门口，他可不想在别人父母面前说一些幼稚的话。
小剧场：
吴扉月一直想不通——
为什么她妈吴木栖都四十多岁了，还像个青春期少女？
整天刷短视频，跟着网红跳女团舞，朋友圈配文永远是「保持热爱奔赴山海」，甚至上周还偷偷买了条JK裙，被史良从洗衣机里拎出来时，她理直气壮：
“这叫重返十八岁！”
2000年，吴木栖上高中，班里流行MP3和小灵通。她上课永远戴着耳机，课本下压着《当代歌坛》，03年高考落榜时还在哼周杰伦的《星晴》。
2005年，19岁的吴木栖在便利店打工，深夜值班时，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咚一响，看见了问要奶茶的史良。
那天她手一抖，全糖奶茶泼在他白衬衫上，慌慌张张道歉时，史良却盯着她耳机里漏出的音乐问：
“你也喜欢孙燕姿？”
恋爱期，吴木栖拉着史良拍大头贴，P图P到亲妈都认不出！
怀孕期，挺着肚子玩滑板，被居委会大妈追了三条街！
育儿期，把三个月大的吴扉月塞进行李箱“透气”，差点酿成惨案！
后来吴扉月看到当时的照片，行李箱缝隙卡着她一只脚丫子，而吴木栖在旁边哭得比她还凶。
而有一次，吴扉月感冒发烧时，吴木栖会抱着她哼《热爱105°C的你》，跑调到邻居投诉。
史良总无奈摇头：“你妈这辈子就没长大过。”
可当吴扉月深夜醒来，总能看到母亲蜷在沙发里，手机亮着「育儿百科」页面，脚边堆满揉成团的纸巾。
那是她白天绝不会展露的疲惫。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