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东偏殿广场,一片狼藉的战后景象。冰屑与焦痕交织,蒸腾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极致寒热交锋后的奇异味道。
马小桃双手叉腰,红发在残余的热浪中微微飘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活像只刚打赢架、尾巴翘上天的骄傲小凤凰。
“小师妹,别泄气呀!”她对着还坐在地上,抱着黯淡小人偶抽抽噎噎的千倾梦,声音洪亮,带着胜利者的“安慰”。
“下回努力!师姐我随时奉陪!你的冰挺好看的,就是…不太扛烧,哈哈!”
她笑得爽朗,全然没注意讲台边缘,抱着小女儿、背影萧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坐化的千仞雪,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千倾梦抬起湿漉漉的小脸,冰蓝色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马小桃那副“下次继续揍你”的表情,嘴一瘪,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温馨”的师姐“鼓励”师妹时刻,千倾梦怀里那个摔得有点蔫吧、冰晶身体都蒙了层灰的冰天雪女小人偶,猛地抬起了头!
冰蓝色的眼眸里,再无半分之前的戏谑跳脱,只剩下一种亘古冰川般的冰冷与…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哼!”一声清晰无比、带着万年玄冰质感的冷哼,竟从小小人偶口中发出,瞬间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杂音,直直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马小桃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张乐萱温婉的眉峰微蹙。寒若若手腕上的幌金绳金光无声流转。抱着暖炉的霜凌曦紧张地往后缩了缩。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凌落宸,指尖都萦绕起一丝深蓝寒气。
冰天雪女小人偶从千倾梦怀里轻盈地飘起,悬浮在半空,小小的冰晶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点向下方还在掉金豆豆的小主人。
“小梦梦,别哭!”她的声音不再刻意模仿童稚,而是恢复了雪女特有的清冽空灵,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看着!”
话音落下的刹那,小小人偶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冰蓝流光,如同归巢的星芒,瞬间没入了千倾梦小小的身体之中!
嗡——!
仿佛沉睡的远古冰川被骤然唤醒!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寒意,以千倾梦为中心,轰然爆发!那不是之前战斗时扩散的寒气,而是一种…
仿佛要将空间本身、连同时间都彻底冻结的绝对冰冷!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肉眼可见地凝结出无数细密的深蓝色冰晶,簌簌坠落!
广场上残留的焦痕、水渍、冰屑,乃至那些蒸腾的白雾,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彻底冻结、粉碎,化为最细微的冰尘!
“嘶——!”马小桃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瞬间穿透了她引以为傲的凤凰火焰防护,直抵灵魂深处,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体内的魂力运转都猛地一滞!
她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惊骇取代,红发上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看台上的张乐萱等人,除了凌落宸周身深蓝寒气自动护体只是面色凝重外,无不面色微变,下意识地运转魂力抵抗这突如其来的、仿佛来自生命本源的严寒侵袭。
千倾月怀里的小蓝凰更是“啾”地一声,直接把脑袋埋进了翅膀里瑟瑟发抖。
而风暴的中心,千倾梦小小的身体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冰蓝神光彻底笼罩。
光芒之中,她的身形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托起,离地三尺。原本只到肩头的冰蓝色短发,如同吸收了万载玄冰的精粹,疯狂生长、蔓延!
发丝晶莹剔透,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转瞬间便如冰瀑般垂落,直至脚踝!发梢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逸散着冻结万物的寒气。
她身上朴素的衣裙被冰蓝神光重塑,化作一袭华美而冰冷的冰晶长裙,裙裾边缘点缀着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的冰棱。
她的小脸上,最后一丝委屈和稚嫩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的、属于极北主宰的漠然与威严。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亿万年的风雪在呼啸盘旋。
此刻的千倾梦,身体是她的,但灵魂的意志,已与那沉睡在她血脉武魂深处的冰天雪女完全同步!人即是武魂,武魂即是人!
“帝寒天·雪舞耀阳!”
一个冰冷、清脆,却又蕴含着无尽威严的童音响起,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空。这声音属于千倾梦,却又带着雪女那睥睨天下的口吻。
随着这声宣告,千倾梦(或者说,雪女意志主导下的千倾梦)缓缓抬起一只小手。没有魂环闪耀,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冰蓝光芒在她掌心汇聚、爆发!
轰隆!
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无声的、绝对的…覆盖!
以她小小的身躯为中心,深蓝色的冰光如同水银泻地,又似狂潮奔涌,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庭东偏殿广场!
光线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扭曲。天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旋转飞舞着无数巨大、锋利冰晶雪花的深蓝穹顶!每一片雪花都蕴含着冻结魂力的恐怖威能。
阳光?不,这里不再需要太阳!这片冰雪领域本身散发出的冰冷光辉,就足以让最炽烈的恒星黯然失色!极致的寒冷剥夺着一切热量与生机,空气粘稠如固体,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里,已是人间禁地,雪帝的领域——雪舞耀阳!
“领…领域?!”马小桃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极寒而带着颤抖。她体内的凤凰火焰被压制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魂力运转迟滞得如同龟爬。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她,仿佛面对的不是小师妹,而是…苏醒的极北冰川本身!
她几乎是凭借着战斗本能和骨子里的倔强在嘶吼:“凤凰真身!!”
赤金色的火焰再次从她体内喷薄而出,试图对抗这无处不在的绝对严寒。嘹亮的凤鸣带着一丝惊惶响起,巨大的凤凰虚影在深蓝的冰雪领域中艰难地凝聚、显形,赤金色的光芒在冰蓝的绝对统治下显得如此微弱而挣扎,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点烛火。
然而,就在马小桃的凤凰真身刚刚凝聚成型的瞬间——
“帝掌·大寒无雪!”
那冰冷清脆的童音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告,精准地抓住了凤凰真身初成、力量转换时最微小的那个空隙。
千倾梦(雪女)的身影,如同融入了这片冰雪领域,毫无征兆地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诡异地出现在那只巨大的、正竭力对抗严寒的七首火凤凰面前!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魂力爆发的光芒。她只是平静地、看似轻飘飘地伸出了那只覆盖着薄薄冰晶的小手。
那只小手,白皙,纤细,甚至带着孩童的圆润,却仿佛凝聚了整个极北之地亿万年的酷寒精华!掌缘所过之处,空间被无声无息地冻结、撕裂,留下一道道细微却漆黑的裂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马小桃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仿佛命中注定的极致寒意,瞬间锁定了她凤凰真身的核心!她想振翅高飞,想喷吐烈焰,想用一切手段避开那只小手……但念头刚起,身体,不,是整个武魂真身,都已被那掌中蕴含的绝对“冻结”意志彻底禁锢!
啪!
一声清脆得有些可爱的轻响。
那只覆盖着冰晶的小手,轻轻印在了七首火凤凰最中央、也是最大那颗头颅的眉心之上。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轰——!!!
不是爆炸,而是…粉碎!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的琉璃艺术品!那只前一秒还在愤怒嘶鸣、烈焰熊熊的七首火凤凰,从被小手拍中的眉心处开始,无数道深蓝色的、散发着绝对零度气息的裂纹瞬间蔓延至全身!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这庞大而神骏的火焰凤凰,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哗啦”一声,彻底崩解!
崩解成了无数块大小不一、棱角分明、冒着森森寒气的赤金色冰坨!如同被瞬间速冻后又被暴力打碎的凤凰冰雕!
冰坨噼里啪啦地砸落在被“雪舞耀阳”领域冻结得如同镜面般光滑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领域的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天空重现,阳光洒落,但广场上的温度依旧低得吓人。
冰蓝长发垂至脚踝、身着冰晶长裙的千倾梦(雪女)缓缓飘落在地。她看都没看那一地散发着寒气的凤凰冰雕碎块,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睥睨万物的神采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呜…师尊……”刚才还威严如冰雪女帝的小女孩,长发迅速回缩变短,冰晶长裙也变回了原来的衣衫。她小嘴一瘪,冰蓝色的大眼睛瞬间蓄满了熟悉的、委屈巴巴的泪水,仿佛刚才秒杀封号斗罗级别凤凰真身的根本不是她。她迈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就朝着讲台方向扑去,目标明确——寻求师尊温暖的怀抱。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张乐萱、寒若若、霜凌曦,甚至包括凌落宸,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一地还在冒着寒气的赤金色凤凰冰雕碎块上,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如同集体被冻住了一般。
马小桃的身影狼狈地摔在冰雕碎块旁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浑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吓的。她看着扑向师尊的小师妹,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惊魂未定,仿佛还在努力理解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
讲台边。
千仞雪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接住了炮弹般扑过来的小女儿,温软的、带着一丝冰凉的小身体撞进怀里。她僵硬地、本能地拍抚着女儿的后背,听着那熟悉的委屈呜咽。
然而,她那双空洞麻木了许久的金色眼眸,此刻却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在千倾梦那已经变回原样、但似乎……似乎比之前长了一小截的冰蓝色头发上!
那发梢,刚刚还垂在脚踝,如今虽缩回了肩头,但明显比实战演练前……长了那么一寸!一寸!!
一个巨大的、带着加粗感叹号的弹幕,如同惊雷般在她被反复摧残的脑海中疯狂刷屏,瞬间淹没了所有麻木和绝望:
**养!不!起!了!啊!!!**
那寸许长发,在她眼中无限放大,化作了需要消耗的无数天材地宝、日月精华、顶级冰属性魂兽晶核……每一样都意味着天文数字的资源投入!每一次动用那该死的“合体”状态,都意味着她天庭宝库肉眼可见的缩水!
“呜哇——!”千倾梦在她怀里哭得更大声了,小手紧紧揪着她的衣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千仞雪抱着女儿,身体僵硬如铁,金色的瞳孔持续地震,里面倒映的不是女儿的泪水,而是金山银山崩塌、灵草仙药枯萎、宝库大门向她缓缓关闭的恐怖幻象……
广场边缘,一根高高的冰晶玉柱顶端。
冰天雪女小人偶不知何时又优哉游哉地坐在了那里,手里捧着一小团用极致之冰凝结成的、冒着森森寒气的“冰晶瓜子”,正一颗一颗,嗑得津津有味。
她看着下方千仞雪那副灵魂出窍、仿佛在计算着卖掉整个天庭够不够养女儿头发的绝望表情,又瞥了眼地上那堆凤凰冰雕碎块和抖如筛糠的马小桃。
“嗑哒。”她惬意地嗑开一颗冰瓜子,冰蓝色的眼眸弯成了愉悦的月牙,粉嫩的小嘴微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满足地喟叹:
“嗯,效果拔群。小雪儿的抗压能力…果然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呢。”寒雾从她唇边逸散,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