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周末清晨，刘语瑕正对着镜子发呆，手机突然炸响，听筒里传来一道糙得像砂纸磨过的声音：“刘语瑕？赶紧出来！磨磨蹭蹭的！”

“等下。”她挂了电话，从抽屉里翻出那副黑色长手套——露指的款式，是许念瑜上周送的，刚好能护住上次被黑影划到的手心伤口。指尖套进手套的瞬间，她对着镜子扯了扯自己的三七微分碎盖，头发软乎乎地搭在额前，倒比平时多了点乖气。

推开平房的木门，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女生们全到齐了，陈梦涵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周莉萍正给女鬼整理新扎的低马尾；男生却稀稀拉拉的，只有程俊涵和蒋昊源站在树荫下，程俊涵脑袋上顶着个桃心形状的三七分，额前还翘着根呆毛，看着有点滑稽。

“其他人呢？”刘语瑕问。

“剪发型去了。”许念瑜指了指远处，“朱科谕非说特调小组得有排面，拉着一群人烫头去了，说要搞个‘葬爱家族2.0’造型。”

话音刚落，一群顶着新发型的男生浩浩荡荡走过来——朱科谕梳着油亮的龙须背头，活像刚从民国剧里跑出来；刘济民、李雨泽几个脑袋上全是整齐的三七侧背，发胶抹得能反光；李卓然他们是更利落的三分侧背；蒋昊源的二八侧分规规矩矩，唯独卢英摸着自己的头发嘚瑟：“还是我的摩根碎盖最帅，你们那都是弟弟。”

众人手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手套，有短款的皮手套，有露指的战术手套，跟刚从片场偷跑出来似的。

这时，一辆黑红色面包车“吱呀”一声停在路边，驾驶座上下来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眉眼冷硬，下巴上带着点胡茬，正是老司机楚放。他扫了眼这群奇装异服的半大孩子，眉头拧成个疙瘩：“愣着干嘛？进去穿衣服！”

平房里早就堆了一堆制服——黑色长款风衣，灰白色衬衫，还有个像护腕的黑色手环。众人换衣服时，楚放盯着刘语瑕的新发型，眼神突然晃了晃，喉结动了动——这发型，像极了他那位牺牲的特警同事许砚秋，那个总爱把“善良比枪法准更重要”挂在嘴边的家伙。

他又瞥到程俊涵那根翘起来的呆毛，心里暗骂一声：“妈的，想起仇化恩那臭狐狸了。”——仇化恩是他另一个殉职的刑警同事，也爱梳桃心三七分，就是没这么傻气的呆毛，那家伙精明得像只狐狸，可惜最后还是栽了。

“上车！”楚放把思绪甩开，猛地拉开面包车门。

等所有人挤上车，陈梦涵突然“啊”了一声，从包里揪出条扭动的小邪：“你怎么也来了？”海蛇吐了吐信子，缠上朱科谕的龙须背头，吓得他差点把发胶蹭掉。

刘语瑕扫了眼四周，女生们的包里塞满零食，王璟如甚至带了袋瓜子；男生们钱包里或多或少揣着几十块，唯独她的帆布包里只有几包面包和皱巴巴的十五块钱。刚坐稳，安心就塞过来块巧克力，杨馨悦递了袋饼干，两人跟喂猫似的，把她怀里堆得满满当当。

“去749局拿许可证和徽章。”楚放开着车，语气没好气，“你们小组编号250，诸常升那小鬼跟局里吵了三天才争来的。”

“250？”刘济民眼睛一亮，“这数好啊！多好记！”王彦和朱科谕立刻附和，一群男生嗷嗷欢呼，只有黎航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程俊涵扶着额头叹气——俩理科天才都觉得这编号透着股智商侮辱。

“一群智障。”陈梦涵低声吐槽，女生们纷纷点头。

前排的黎航志正跟程俊涵讨论上周的数学压轴题，听见后面吵得像菜市场，突然冷冷吐出一串数字：“612422。”

男生们全愣住了，刘济民挠挠头：“这是啥？密码？”

程俊涵憋笑憋得肩膀发抖——用拼音全键按这串数字，出来的是“一群白痴”。

楚放从后视镜里看着这群吵吵闹闹的孩子，嘴角勾起点极淡的弧度，又很快压下去。他摸出副墨镜戴上，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许砚秋，仇化恩，你们看，现在的孩子，比咱们那时候野多了。

面包车一路往前开，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每个人胸前的空徽章位置，像揣着团还没点燃的火。刘语瑕啃着安心给的饼干，突然觉得这250的编号，好像也没那么难听了。

刘语瑕嘴里塞着饼干，安心又递过来半块巧克力：“这个太腻了，我不爱吃，你尝尝？”说着又把一包薯片塞过来，“这个咸香的，肯定合你胃口。”

刘语瑕看着怀里堆成小山的零食，哭笑不得——安心总这样，不管自己觉得好吃还是不好吃，都一股脑往她这儿塞，仿佛她是个移动零食收纳袋。

面包车突然减速，楚放回头扔过来一把黑色眼罩：“戴上！”

男生们哀嚎着扯眼罩，刘济民刚把眼罩套上就开始瞎嚷嚷：“这是要去哪儿？不会是卖了我们吧！”朱科谕跟着起哄：“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的龙须背头合影呢！”王彦在旁边接茬：“早知道刚才该多抹点发胶！”

女生们倒是安静，许念瑜悄悄碰了碰刘语瑕的手，两人隔着眼罩相视而笑。

车停稳后，男生们被楚放推着往前走，刘济民走路不看路，胳膊肘撞到个穿白大褂的员工，那员工懵懵地碰了他一下，想提醒他别挡路。

“鬼哇——！”刘济民吓得原地蹦三尺高，差点把朱科谕的龙须背头压塌，“有东西碰我！是粽子吗？明朝的还是清朝的？”

员工举着手里的文件，看着这群戴着眼罩瞎叫唤的半大孩子，跟旁边同事面面相觑：这新来的特调小组……是从精神病院拐来的？

进了个宽敞的房间，楚放才喊：“摘了。”

众人扯下眼罩，发现自己站在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前，上面闪烁着“749局特调部”几个字。

“你们的组名自己取。”楚放靠在墙上，抱着胳膊看戏。

刘济民第一个蹦出来：“叫‘削鬼如削瓜’怎么样？够霸气！削起那些妖魔鬼怪来，跟切西瓜似的！”

朱科谕拍手：“好！再加个副标题——250天团！”

“呃……”刘语瑕扶额，“能不能不取了？就叫250组挺好，简单直接。”

“附议。”许念瑜点头，女生们纷纷表示赞同。

楚放哼了一声：“随你们，别丢我的脸就行。”

“啊不——！”男生们集体哀嚎，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正闹着，门口突然飘进来三个熟悉的身影——礼部尚书粽子和太监粽子并排走着，女鬼跟在后面，头发被周莉萍梳的高马尾歪到了一边。

“你们怎么来了？”王璟如瞪大眼睛，她明明把这三位锁在教室抽屉里了。

太监粽子尖着嗓子：“听闻要取名，咱家也来凑个热闹——不如叫‘皇宫特调小分队’？咱家给你们当顾问！”

礼部尚书慢悠悠补充：“加个‘大明’二字，显得正统。”

女鬼飘到电子屏前，用手指戳了戳“250”：“我觉得这个数不错，跟你们班平时的智商挺配。”

楚放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粽子和女鬼，又看了看一脸习以为常的孩子们，默默掏出手机给诸常升发消息：【你给我找的到底是特调小组还是疯子收容队？】

诸常升秒回：【都是，放心用，抗造。】

刘语瑕看着吵成一团的男生、淡定补妆的女生、围着电子屏讨论组名的粽子和女鬼，突然觉得——250这个编号，好像确实没取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