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消毒水气味还未散尽，丁瑜的手机就在裤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 “重案组” 三个字让他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他瞥了眼正在整理尸检报告的付盈盈，她耳后的朱砂痣在顶灯折射下泛着细碎的光。
“丁哥，城西老教堂发现女尸。” 电话那头的小李声音发颤，“死状…… 有点眼熟。”
付盈盈的笔尖在报告上顿了半秒，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消毒水雾：“我跟你去。”
凌晨三点的老教堂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里，哥特式尖顶刺破铅灰色云层。警戒线外，穿睡衣的居民们交头接耳，有人举着手机拍摄，屏幕光点在雾中此起彼伏，像磷火般闪烁。
丁瑜推开斑驳的橡木大门时，腐朽的木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祭坛中央的圣母像被红布蒙眼，脚下跪着一具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尸，双手交叠在胸前，十指尖端涂着鲜红的指甲油，与苍白的皮肤形成刺目的对比。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付盈盈戴上手套蹲下身，指尖轻触死者冰冷的脸颊，“颈部有勒痕，但更奇怪的是这个。”
她拨开死者额前的碎发，露出眉心处一个硬币大小的烙印，形状像是倒悬的十字架。丁瑜的呼吸猛地一滞 —— 这个烙印，与五年前那起悬案的受害者身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陈雪，27 岁，自由撰稿人。” 小李捧着平板电脑跑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慌，“她上个月刚在博客上连载《圣徒的假面》，讲的是五年前那起连环杀人案。”
付盈盈的镊子停在死者手腕处：“这里有针孔，和林美娟案的位置相似。”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丁瑜，瞳孔在烛光中忽明忽暗，“而且你看她的指甲。”
十片鲜红的指甲缝里，竟塞满了细小的黑色羽毛。
回到警局时天已微亮，丁瑜把五年前的卷宗从档案室翻出来，牛皮纸封面落满灰尘。卷宗里的照片泛着陈旧的黄，五个受害者同样穿着白色连衣裙，眉心烙印清晰可辨，只是她们的指甲缝里塞满的是晒干的玫瑰花瓣。
“当年的凶手赵坤明明已经执行死刑了。” 小李抱着咖啡杯发抖，“执行前他还说，每个祭品都要献给不同的圣徒。”
付盈盈突然指着照片里第三位受害者的手腕：“这里，有个模糊的针孔痕迹，当时被当作普通注射忽略了。” 她抬眼看向丁瑜，目光锐利如手术刀，“赵坤是卡车司机，根本不懂静脉注射技术。”
丁瑜的指尖在卷宗边缘划出浅痕。他想起赵坤临刑前的诡异笑容，当时那笑容让他毛骨悚然，现在想来，更像是某种嘲弄。
“陈雪的博客更新到第七篇就停了。” 技术科的小张突然喊道，“最后一章提到‘假圣徒的祭品，藏在第四声钟鸣里’。”
老教堂的钟声每天会在六点、十二点、十八点敲响，第四声钟鸣从何而来？丁瑜的目光落在卷宗里的现场照片上，圣母像手中的琉璃灯底座似乎有异样的反光。
“盈盈，” 他突然开口，办公室里的寂静让这个称呼显得格外清晰，“你还记得林美娟案里，那个被遗弃的工具箱吗？”
付盈盈正在对比针孔形状的手猛地一顿：“里面有个损坏的听诊器，当时以为是医院的普通器械。”
“查那个听诊器的生产编号。” 丁瑜抓起外套，“还有，去老教堂看看圣母像的底座。”
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时，他们在圣母像底座的暗格里找到一个生锈的金属盒。打开的瞬间，付盈盈突然捂住口鼻后退半步 —— 里面装着五根不同颜色的羽毛，与陈雪指甲里的黑色羽毛材质相同。
“红色对应第一起案件的玫瑰花瓣。” 丁瑜用镊子夹起蓝色羽毛，金属盒底部刻着的罗马数字 “Ⅵ” 映入眼帘，“这是第六个祭品的标记，陈雪是第五个。”
付盈盈的脸色瞬间苍白：“赵坤只杀了五个人。”
这时，小张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丁哥，听诊器的编号查到了，属于市立医院退休的老院长，五年前去世了。”
丁瑜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张医生审讯室里的话 ——“王志强偷走的不仅是设备零件，还有老院长的病例档案”。
暮色四合时，他们站在老院长生前的办公室里。书架后隐藏的暗格里，整整齐齐排列着六个贴着名字的档案袋，最后一个袋子上写着 “付盈盈”。
付盈盈的呼吸骤然停滞，丁瑜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档案袋里除了她的大学成绩单，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 年轻的张医生和老院长站在教堂前，两人手中都拿着刻有十字架的钥匙。
“第四声钟鸣。” 付盈盈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老院长生前每天凌晨四点会去教堂祷告，他会亲自敲响钟声。”
这时，丁瑜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张照片：戴着十字架项链的手正在注射琥珀胆碱，背景里的时钟指向三点四十分。
照片里的十字架项链，与张医生办公室抽屉里的那条一模一样。
“去监狱。” 丁瑜的声音冷得像冰，“提审张医生。”
探视室的玻璃映出张医生憔悴的脸，当看到照片里的十字架时，他突然疯狂地捶打桌面：“是他！是老院长逼我的！”
十五年前，张医生还是实习生时，曾因操作失误导致病人死亡。老院长帮他掩盖了真相，代价是成为他的 “圣徒”，替他寻找符合条件的祭品。
“赵坤只是替罪羊。” 张医生的声音嘶哑如破锣，“老院长说，要用六个纯洁的灵魂献祭，才能洗清我们的罪孽。王志强发现了秘密，他想成为新的主导者。”
丁瑜突然想起陈雪博客里的话：“假圣徒的祭品，藏在第四声钟鸣里。” 第四声钟鸣对应的第六个祭品，正是付盈盈。
这时，付盈盈的手机响起，陌生号码发来的定位显示在老教堂。屏幕下方跳出的新闻推送让丁瑜瞳孔骤缩 —— 监狱传来消息，王志强今早越狱了。
夜色再次笼罩老教堂，第四声钟鸣在凌晨四点准时响起。丁瑜推开大门时，看到王志强正举着注射器走向跪在祭坛前的付盈盈，她的白色大褂在烛光中如同献祭的长裙。
“她的祖父当年举报了老院长的医疗事故。” 王志强的笑声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这笔账，该由她来还。”
丁瑜扑过去的瞬间，付盈盈突然侧身绊倒王志强。注射器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里，她耳后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泛出血色般的红。
逮捕王志强时，丁瑜在他的口袋里找到半张老照片。年轻的付盈盈站在老院长身边，脖子上戴着与照片里相同的十字架项链 ——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作为恩师的老院长送的礼物。
“我早就怀疑他了。” 审讯室外，付盈盈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所以故意在博客上留了线索，引王志强出来。”
丁瑜突然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下次别把自己当诱饵。”
付盈盈抬头时，睫毛上沾着的晨露恰好落在他的手背上，像一滴无声的承诺。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驱散黑暗的第一缕阳光。
卷宗被重新封存时，丁瑜在最后一页写下：“真正的圣徒，从不用鲜血献祭。” 他看向窗外，付盈盈正在楼下给警车换轮胎，阳光勾勒出她利落的侧影，耳后的朱砂痣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也许下一个案件正在街角等待，但此刻，他们拥有彼此眼中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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