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温琂刚走到三班门口，就被李渲衍堵个正着。他手里捏着两张成绩单，指尖都在发颤，把其中一张往她怀里一塞：“你看！”

温琂展开，目光落在数学那一栏时，忍不住“呀”了一声——李渲衍的分数比上次提高了近三十分，红笔写的“进步显著”格外显眼。而她的理科综合卷上，最后那道曾让她卡壳的物理大题，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橘子，是李渲衍课间偷偷帮她标注的解题思路。

“周老师说我脑子开窍了。”李渲衍挠挠头，耳根又红了，“其实是你用‘大漠孤烟直’讲匀速直线运动的时候，我忽然就懂了。”

温琂想起那天他追着问“孤烟为什么是直的”，忍不住笑：“那道题的辅助线，你画得像‘长河落日圆’。”

“是吧？”他眼睛亮起来，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我把你说的诗和公式都记下来了，你看这个——”

翻开的页面上，左边是工工整整的数学公式，右边对应着诗句，旁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插图：勾股定理旁边写着“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旁边画着个三角形月亮；三角函数图像旁标着“峨眉山月半轮秋”，曲线被描成了月牙的弧度。

“等攒够一页，我就抄给你。”李渲衍把笔记本合上，像是藏着什么宝贝，“对了，周六下午有个诗歌分享会，在市图书馆，你……”

“去。”温琂没等他说完就点头，指尖捏着自己的成绩单，上面的语文分数旁边，有老师批注的“意境见长”——或许是听多了他用函数讲诗，连笔尖都多了些灵动。

分享会那天，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当主讲人说到“数学与诗歌都是对世界的抽象表达”时，李渲衍忽然凑过来，低声说：“我发现‘√’像不像‘举头望明月’？向上挑的那笔，就是抬头的样子。”

温琂被他逗笑，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根号，旁边写：“那‘³√’就是‘三人对月饮’？”

他看着那行字，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直到散场时，才把一张折好的纸塞给她，比往常的纸条厚些。

展开一看，是篇没写完的诗，字迹还是歪歪扭扭的：“函数图像弯成月牙时/我数着根号里的月光/你的名字是最简洁的公式/解出整个春天……”末尾画着两个并排的橘子，一个大一个小。

温琂的心跳忽然乱了节拍，像被打乱的函数图像。她抬头时，正看见李渲衍站在图书馆门口的梧桐树下，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写得不好。”他挠着头笑，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橘子，“等我数学再进步点，或许能写出更工整的。”

“不用工整。”温琂把纸条叠好放进书包，声音轻得像风，“这样就很好。”

秋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两人脚边。她忽然想起周老师说过的话：“好的关系就像互补的学科，彼此照亮，又各自精彩。”

此刻，阳光正好，少年眼里的光比公式明亮，比诗句温柔。而那些藏在符号与诗句里的心事，正像根号下的秘密，等着被慢慢解开，变成最绵长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