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四十分，办公室里的灯光已经持续亮了将近六个小时。楚逸揉了揉太阳穴，将平板电脑推到一旁，玻璃桌面上反射出他疲惫却锐利的目光。
"查到了。"方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死者胃里的咖啡，全市只有三家店有售那种限量版蓝山，其中一家就在锦绣豪庭底商的'云端咖啡'。"
沈婳立刻接话："我和宋欢刚从物业回来。锦绣豪庭B2-17车位登记在一位名叫周明远的业主名下，三十二岁，未婚，职业栏填写的是'自由职业者'。"
"自由职业者？"余沧楠挑眉，"高档小区的自由职业者？"
"更有趣的是，"沈婳翻开笔记本，"这个周明远过去六个月有三次深夜出入城西废弃停车场的记录，每次都是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
楚逸猛地坐直身体："三次？"
"对，而且每次都是开着一辆黑色SUV，虽然车牌不同，但车型和颜色都和我们在监控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沈婳推了推眼镜，"物业监控显示，他每次都是从B2-17车位出发。"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楚逸站起身，快速收拾桌上的文件："所有人，准备行动。周明远有重大嫌疑。方默，联系特警支援；余沧楠，准备搜查令；宋欢、沈婳，你们跟我一起去。"
三十分钟后，锦绣豪庭小区外，六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小区里零星有几个晨练的老人，看到这么多警车，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B2-17车位，"楚逸看着手中的资料，"在地下二层最里侧。周明远的公寓在17楼，1703室。"
特警队长走到楚逸身边："楚队，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地下车库。嫌疑人如果在里面，插翅难飞。"
楚逸点点头："先礼后兵。宋欢，你和沈婳去17楼敲门，如果没人应答或者有异常，立刻撤退。余沧楠，你带人守住电梯和楼梯。其他人跟我进车库。"
地下车库比想象中更加阴冷潮湿。楚逸带头走向B2-17车位，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光线。车位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车不在。"余沧楠低声说。
楚逸皱眉："查监控，看他今天早上把车开到哪去了。"
就在这时，宋欢从对讲机里传来声音："楚队，1703室没人应答，但门缝下有新鲜咖啡渍的味道。我们申请破门。"
"批准。"楚逸简短地回答。
三十秒后，1703室的门被特警强行打开。楚逸第一个冲了进去，手中的枪已经上膛，但很快又放了下来——屋内空无一人，但一片狼藉。
"天啊..."沈婳捂住嘴，倒吸一口冷气。
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东西：十几个一次性咖啡杯，全部是那种限量版蓝山咖啡的包装；至少五十个烟头，全部是死者生前抽的那种牌子；墙上贴满了照片，全是锦绣豪庭的照片，特别是地下车库的各个角度；桌上还摊开着一本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楚逸快步走向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一行字："他们来了，我闻到了烟味。"
"楚队！"方默在卧室门口喊道，"这里！"
众人冲进卧室，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蜷缩在角落里，大约三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皱巴巴的阿玛尼西装，头发凌乱，眼睛布满血丝。他正对着空气说话，声音忽高忽低。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送外卖的...他们让我送，我就送...但是那个咖啡杯...那个蓝色的咖啡杯..."
楚逸慢慢靠近，手枪仍然保持警惕状态："周明远？"
男子猛地转过头来，眼神涣散却突然聚焦在楚逸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你们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来！但是太晚了，太晚了！他们已经闻到味道了...烟味...咖啡味...血的味道..."
"周明远，你冷静点。"楚逸放下枪，示意特警后退，"我们是警察，来问你一些问题。"
周明远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在狭小的卧室里回荡："问题？什么问题？关于那个男人吗？关于地下吗？还是关于...她？"
沈婳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靠近楚逸。
"你知道死者是谁，对不对？"楚逸慢慢靠近，声音尽可能平静，"周明远，告诉我们，你和那个死者是什么关系？"
周明远的表情突然扭曲，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死者？谁死了？那个抽烟的男人？不，不，他没死...他不可能死...他答应过我的...他说只要我送外卖，他就给我钱...给我很多钱..."
余沧楠皱眉："送什么外卖？"
周明远突然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蓝色咖啡杯...一定要蓝色...他们喜欢蓝色...但是那个男人...他抽那个牌子的烟...我不喜欢那个味道...太浓了...像...像..."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眼神变得空洞，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然后，他猛地捂住头，蹲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头...我的头...他们在里面说话...他们在烟里说话...我闻到了...我闻到了..."
楚逸示意其他人后退，自己慢慢蹲下，与周明远保持平视："周明远，听着，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那个死者在咖啡里下了毒，对不对？你帮他送了什么？"
周明远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毒？不...不是毒...是钥匙...打开下面的钥匙...下面的世界..."
"下面的世界？"宋欢忍不住问道。
周明远突然跳起来，疯狂地比划着："对！下面！地下车库下面！他们挖了一条通道...从B2-17...一直通到...到..."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神突然变得极度恐惧，环顾四周，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尖叫起来，"穿黑衣服的！带着烟味！我不去！我不去！"
说完，他突然冲向窗户，但被特警一把拉住。周明远拼命挣扎，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控制住他！"楚逸下令，"方默，联系精神病院专家！我们需要立即对他进行评估！"
在四名特警的合力控制下，周明远终于安静下来，但眼神依然涣散，嘴里不停念叨着："蓝色咖啡杯...不要那个味道...不要那个烟味...下面的世界..."
楚逸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沈婳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队长，这人明显精神失常了，他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楚逸摇摇头："不确定，但有些细节太巧了。他三次深夜出入城西废弃停车场，开的车和抛尸车辆一致；他住在锦绣豪庭，车位正是监控里那辆SUV最后停靠的位置；他知道死者喝的限量版咖啡...这些都指向他要么参与了案件，要么知道内情。"
余沧楠检查着卧室里的物品："队长，你看这个。"他拿起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这里画了一个地下车库的平面图，B2-17车位旁边有个红叉，下面写着'入口'。"
楚逸接过笔记本，仔细查看。确实，图纸上详细标注了锦绣豪庭地下车库的结构，在B2-17附近画了一个明显的标记。
"还有这个。"宋欢递过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蓝色咖啡杯，杯底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像是某种徽记。
周明远突然挣脱特警的控制，扑向塑料袋，被再次制服后，他疯狂地喊道："那是钥匙！打开下面的钥匙！他们不能拿走它！不能！"
"下面有什么？"楚逸厉声问道，"周明远，看着我，下面有什么？"
周明远的眼神短暂地恢复了清明，他盯着楚逸，嘴唇颤抖："你...你不会相信的...即使我告诉你...他们...他们在下面做实验...用那些抽烟的人...和喝蓝色咖啡的人..."
"什么实验？"楚逸追问。
周明远的表情又变得恐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给我钱...很多钱...让我送外卖...但是那个男人...他抽那个牌子的烟...我不喜欢那个味道...太浓了...像...像死亡..."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一串无意义的嘟囔。楚逸看向精神病院的专家，后者摇摇头："他现在处于严重的精神分裂状态，可能受到了某种严重刺激。我们需要带他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楚逸沉默片刻，做出了决定："好，先带他去医院。但我们要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他知道一些事情，即使他自己可能都不完全清楚。"
当周明远被押上警车送往医院时，沈婳低声问："队长，你真的相信他说的'下面世界'什么的？"
楚逸望着警车远去的方向，缓缓道："我不知道。但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一个不抽烟的人嘴里却有那个牌子的烟头，一辆伪装成报废车的SUV，一个高档小区的业主深夜出入废弃停车场...还有这个周明远，他的精神状态明显是被什么事情刺激的。"
方默插话："而且那辆SUV的车架号和发动机号都被篡改过，原车主是涉黑头目。这绝不是巧合。"
楚逸点点头："天亮后，我们去医院详细询问周明远。现在，所有人回去休息四个小时，七点在这里集合。这案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六个小时后，阳光已经完全驱散了晨雾。医院的精神科隔离病房外，楚逸和专案组的主要成员围坐在小会议室里，通过监控屏幕观察着里面的周明远。
经过药物治疗，周明远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但眼神依然游离，时不时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拒绝吃东西，只喝水。"精神病院的张医生低声说，"他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但我认为他有能力回答一些基本问题。"
楚逸点点头："我们先试试。张医生，如果你觉得有任何风险，请立即制止。"
获得允许后，楚逸和方默进入了隔离病房。周明远看到他们，身体本能地向后退缩，但被束缚带限制住了活动范围。
"周明远，"楚逸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周明远的眼神聚焦在楚逸脸上，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点头："记得...我闻到了烟味...蓝色的咖啡杯...他们来了..."
"谁来了？"楚逸追问。
周明远的嘴唇颤抖："穿黑衣服的人...他们总是穿黑衣服...带着那个味道...那个烟味...和咖啡味..."
"他们是谁？"楚逸继续问。
周明远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明显的恐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不让我看他们的脸！他们只给我钱...很多钱...让我送外卖...但是那个男人...他抽那个牌子的烟...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方默插话："周明远，你认识死者吗？就是我们在城西废弃停车场发现的那个人。"
周明远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度恐惧，他拼命摇头："不认识！我不认识他！他死了！他必须死！因为他知道了...知道了下面的世界..."
"下面的世界是什么？"楚逸追问，感觉自己正在触及某个核心。
周明远的表情扭曲了，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不让我看...但是我能感觉到...在B2-17下面...很深很深的地方...有声音...有味道...烟味和咖啡味混合在一起...像地狱..."
病房外的张医生紧张地看了看手表："楚队，他的心率正在加快，我建议缩短询问时间。"
楚逸点点头，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周明远，那个地下入口在哪里？B2-17车位下面真的有通道吗？"
周明远突然安静下来，眼神变得异常清明，他直视着楚逸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是的...就在B2-17的正下方...但是你们找不到的...他们把它隐藏得很好...只有知道密码的人才能打开...密码是...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再次变得涣散。几秒钟后，他开始用头撞击束缚带，发出痛苦的呻吟。
"够了！"张医生冲进病房，示意警员们离开，"他现在需要镇静剂，任何进一步的刺激都可能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当楚逸和方默走出病房时，沈婳立刻迎上来："队长，怎么样？"
楚逸摇摇头，表情凝重："他提到B2-17下面有个通道，通向'下面的世界'。但当我们追问具体细节时，他就开始失控。张医生认为他可能受到了某种严重刺激，导致精神崩溃。"
余沧楠皱眉："下面的世界？这听起来像是某种隐喻或者...更可怕的东西。"
方默若有所思："队长，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地下通道，而且与这起案件有关，那么周明远可能只是整个阴谋中的一个小角色。"
楚逸深吸一口气："天黑前，我要拿到锦绣豪庭B2-17车位下的建筑图纸。如果真有这样一个通道，我们一定要找到它。"
张医生送他们到电梯口，压低声音说："楚警官，我必须提醒你们，周明远的情况非常特殊。他似乎知道一些事情，但他的精神状态使得这些信息支离破碎且不可靠。更重要的是...他提到'他们'时，表情中的恐惧是真实的。那种恐惧...不像是普通的犯罪团伙能引起的。"
电梯门关闭前，楚逸最后看了一眼隔离病房的方向。透过玻璃，他看到周明远安静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不停念叨着："蓝色咖啡杯...不要那个味道...不要那个烟味..."
当电梯开始下降时，楚逸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起看似普通的谋杀案，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危险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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