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铁皮屋顶炸开，碎屑簌簌落在林梦妍肩头。楚烬一把将她扑倒，子弹擦着他后背飞过，在墙上打出焦黑的洞。
"走！"白夜大喊，从门边闪身出去。他手里握着一支微型冲锋枪，火舌在黑暗中一闪而没。
林梦妍翻身想爬起来，却被楚烬按住肩膀。他的手掌压在她锁骨上，力度大得几乎要掐进去。"别动。"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她抬头看他。雨光透过破窗映在他脸上，那些伤疤像是活过来似的，扭曲地爬在他脸颊上。他咬着牙，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你受伤了。"她伸手想去摸他渗血的肩膀，被他躲开。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他抓起她的手腕，猛地把她拽起来。力道太大，她踉跄了一下，撞在他怀里。他身上全是硝烟和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潮湿。她能感觉到他胸膛里的心跳，急促得像要冲破肋骨。
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楚烬拉着她往储物柜后面躲。铁皮柜子嘎吱作响，灰尘簌簌落下。他把她按在角落里，自己半挡在她前面。
"听着。"他贴着她耳朵说，呼吸扫过她耳垂，"等会儿我引开他们，你从后门跑。"
"不要！"她抓住他衣角，"我们一起走。"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谁？真当自己是刀枪不入的怪物？"他低头看她，眼神幽暗，"你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呢？"她声音发抖，"你要死了怎么办？"
他忽然笑了，笑得有点疯。"三年前你就该死在我怀里，那时候你都敢救我，现在倒怕了？"
话音未落，一颗手雷滚到门口。白光一闪，整间屋子都被照亮。爆炸声震得铁皮嗡嗡作响。
"就是现在！"楚烬猛地起身，抬手甩出三枚飞镖。门外传来闷哼，有人摔倒。
他拉着她往外冲。白夜已经在外面接应，正用匕首抵住一个黑衣人的喉咙。那人挣扎着，喉结上下滚动。
"留活的！"林梦妍喊。
白夜看了她一眼，手上一用力，匕首划破对方脖子。血溅在他手腕上，亮得刺眼。
"你——"林梦妍刚要说什么，楚烬突然把她推开。他扑向旁边一辆翻倒的摩托车，几颗子弹擦着他小腿掠过。
"妈的！"他骂了一句，单膝跪地。血顺着裤管往下淌。
林梦妍转身想扶他，却被他瞪了一眼："快走！"
"我不走！"她红着眼睛，"你要死在这里我也陪着！"
楚烬愣了一下。远处又传来引擎声，至少两辆车正在靠近。
他咬咬牙，突然起身把她扛在肩上。她猝不及防，额头撞在他背上，疼得直抽气。
"放我下来！"她捶他后背，"我自己能走！"
"闭嘴。"他声音冷得像冰，"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背着她往废墟深处跑。白夜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射击。
林梦妍趴在他背上，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他的衣服早就被血浸透，黏在她手心里。她不敢动，生怕扯到他伤口。
"你撑得住吗？"她小声问。
"废话。"他喘着气说，"当年被砍断三根肋骨都没死，这点伤算什么。"
"你总是这样逞强！"她忍不住哭了，"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脚步顿了顿："你不是说过，我像个疯子吗？疯子哪有那么容易死。"
远处传来直升机轰鸣。探照灯扫过废墟，照亮他们奔跑的身影。
"卧倒！"白夜大喊。
楚烬立刻把她护在身下。热浪擦着他们后背掠过，身后一栋建筑轰然倒塌。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抓住。"白夜抹了把脸上的灰，"我有个主意。"
"说。"楚烬喘着气。
"我去引开他们，你们从排水管道逃。"
"不行。"林梦妍摇头，"太危险了。"
"总比在这里等死强。"白夜看着她，眼神很认真，"你是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的人。"
楚烬冷笑："你倒是挺会唱高调。上次也是这么说，结果差点害死她。"
"那次是意外。"白夜握紧拳头，"这次我保证……"
"你保证个屁！"楚烬突然暴起，一把掐住白夜脖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那个表情？"
白夜被掐得脸色发青，却始终没有还手。
林梦妍赶紧去拉楚烬："你疯了吗！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楚烬的手松了点，但还是盯着白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没告诉我们？"
白夜咳嗽几声，揉了揉脖子："有些事……现在说只会让情况更糟。"
"说！"林梦妍厉声问。
白夜沉默片刻，低声说："周岚不是单独行动。她背后还有人，一个比红莲更可怕的存在。"
空气仿佛凝固了。
"谁？"楚烬声音沙哑。
"……我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我知道一件事——"白夜抬头看着他们，"那个人想要的不只是你体内的装置，还有你的意识。他们想用你重启整个系统。"
林梦妍只觉得后背发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楚烬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要把你变成活体服务器，把整个世界的数据都塞进你脑子里。"
"不可能……"她摇头，"这太疯狂了……"
"疯狂的事多了。"楚烬冷笑，"你以为我为什么非得跟着你？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想报恩？"
他忽然放开她，踉跄着站起来："因为只有我能阻止他们。因为我跟你是一体的。"
"什么？"她愣住了。
"三年前你救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他扯开衬衫，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他们在你身上装的根本不是普通装置，而是重启系统的终端。你是唯一能让我复活两次的人。"
林梦妍感觉天旋地转。咖啡杯里的液体晃动，在桌面投下扭曲的光影。
"所以……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她声音发颤。
楚烬看着她，眼神复杂："最开始是。后来……"
"后来呢？"她逼问。
"后来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他咬牙说，"但我不能让你落到他们手里。就算要毁掉这个世界，我也不会让他们碰你一根手指。"
远处的引擎声越来越近。
白夜突然说："他们来了。"
楚烬拉起林梦妍的手："走。"
"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他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去结束这一切。"
楚烬背着她跑进一条狭窄的排水管。铁锈味扑面而来，污水漫过他们的小腿。白夜在后面断后，脚步声渐渐远了。
"他不会回来的。"林梦妍贴着楚烬的背，听见自己心跳和他的一起震耳欲聋。
"我知道。"楚烬喘着气，手肘蹭在管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直升机的轰鸣从头顶传来，探照灯穿透铁皮，在他们脚下投下晃动的光斑。
污水里漂浮着死老鼠的尸体。林梦妍闭住呼吸，指甲掐进楚烬肩膀。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潮湿的天气。那时他浑身是血倒在她怀里，像个濒死的动物一样发抖。
"前面封死了。"楚烬突然停住。他的声音在管道里回响，带着金属的颤音。
林梦妍抬头看去。堵住的铁板上焊接着粗大的锁链，锈迹斑斑地垂落下来。远处传来爆炸声，震得管道微微震动。污水开始上涨，漫到他们的腰间。
"现在怎么办？"她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渗血的伤口。
"给我把匕首。"楚烬转头看她，下巴蹭过她鼻尖。他伸手去掏她腰间，却摸了个空。
"我刚才丢掉了。"她声音发虚，"在仓库门口……"
楚烬咒骂一声，转身把她抵在管壁上。他的手掌撑在她耳边，汗珠顺着下颌滴在她颈窝。"听着，"他说，"等会儿我说跳的时候，你就往水里潜。能游多远就游多远。"
"不要！"她抓住他衣襟，"我们一起走！"
他忽然笑了："你总是学不会听话。"他低头吻她，唇齿间有血腥味。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也是最后一次。她尝到了铁锈的味道，不知道是他身上的伤还是她的恐惧。
枪声在他们头顶炸响。铁板被掀开一角，雨水倾泻而下。黑衣人举着夜视仪往下望，红色激光点扫过水面。
"跳！"楚烬把她按进水里。
冰冷的污水灌进鼻腔。她睁不开眼睛，只能胡乱划水。上面传来密集的射击声，子弹在铁管上打出火星。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终于摸到另一端的出口。
爬上岸时，她回头望。水面上浮起一片血渍。直升机的探照灯扫过水面，却没有看到楚烬的身影。
"你倒是挺能跑。"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梦妍猛地转身。周岚站在废墟上，长发在风中飘扬。她手里握着一把银色手枪，枪口正对着林梦妍的心脏。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周岚笑得像只猫，"你身上装着整个世界的钥匙，却连自己都不知道。"
远处传来警笛声。周岚皱眉，扣住扳机的手指收紧。"不过没关系，"她说，"反正我要的也不是你的命。"
枪声响起时，林梦妍看到楚烬从天而降。他像一道黑色闪电劈向周岚，两人同时跌进污水。枪支脱手飞出，在水面上打了个转。
林梦妍扑过去抢枪。冰冷的金属握在手里，她对准水面开了一枪。血雾从水下升起，却分不清是谁的。
直升机突然俯冲下来。一队黑衣人顺着绳索降落，个个戴着防毒面具。林梦妍转身要跑，却被一人抓住手腕。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和楚烬一模一样的脸。
"欢迎回家，林小姐。"他微笑着说，"我们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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