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码头的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林梦妍站在生锈的集装箱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领下的金属吊坠。夜色浓得化不开，远处停泊的货轮像沉默的巨兽伏在海面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烬把车停在两百米外的岔路口，没有跟上来。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是藏着什么话没说。
十一点整。月光被乌云遮住，只有码头尽头的探照灯忽明忽暗。林梦妍往前走了几步，靴子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你来了。”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梦妍猛地转身。楚烬靠在集装箱另一侧，双臂交叉抱胸，黑色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能把人吸进去。
“你没事？”林梦妍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不该这么关心他的。
楚烬嘴角微微一翘，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你倒是挺担心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她硬起心肠，“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楚烬没说话，只是慢慢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跳上。他停在她面前，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的细小水珠。
“你以为自己知道多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你以为我是真心要帮你？”
林梦妍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集装箱挡住了去路。楚烬的手撑在她耳边，身体微微前倾。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混合着血和铁锈的气息。
“你害怕我。”他说。
“我不怕。”她咬牙。
“那你为什么在发抖？”他的手指轻轻掠过她手腕内侧的脉搏。
她确实是在发抖，但她不确定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远处传来脚步声。楚烬的手立刻收了回去，转身看向声音方向。林梦妍趁机拉开距离，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喉咙。
“红莲的人追来了。”楚烬低声说，“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跟我走。”他说，“还是继续相信他们。”
林梦妍愣住。“他们是谁？”
楚烬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递给她。“拿着。里面有你需要的答案。”
她接过盒子，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的温度让她打了个激灵。
“你到底是谁？”她问。
楚烬看着她，眼神复杂。他伸手撩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出乎意料地温柔。
“我是谁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你是谁。”
林梦妍还想再问，但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烬拉起她的手，往码头深处跑去。身后传来枪声，子弹擦过她的肩膀，在墙上炸开火花。
他们躲进一艘废弃的货轮，舱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黑暗中，林梦妍喘着气，靠在冰冷的金属墙上。楚烬站在她对面，呼吸也有些急促。
“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她问，“为什么非要我来？”
楚烬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因为你是我唯一的钥匙。”
“什么意思？”
“003号实验体。”他说，“你是唯一一个能唤醒我的人。”
林梦妍的心猛地一跳。“你早就知道？”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楚烬的声音很轻，“你身上有她的气息，但你不是她。”
“她是谁？”
“过去的梦妍。”楚烬的眼神变得深沉，“真正的梦妍。”
林梦妍愣住。“你说什么？”
“你不是原版。”楚烬说，“你是复制品。但你比她更完整。”
“你胡说！”她后退一步，“我就是林梦妍！”
“你记得前世的事。”楚烬步步紧逼，“你也知道自己重生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能重生？为什么偏偏是你？”
林梦妍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是被选中的。”楚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是意志继承者，是重启计划的关键。”
“够了！”她捂住耳朵，“我不想听这些！”
楚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捏碎。“听好了，林梦妍。如果你不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们会杀了你。他们会用你体内的装置控制整个世界。”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她挣扎着，“你骗了我这么久，现在又来装好人？”
楚烬的手松开了。他盯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
“我没有骗你。”他说，“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
“等你醒来。”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等你想起你是谁。”
林梦妍愣住了。她忽然想起那些奇怪的记忆碎片，像是别人的人生片段，却又真实得可怕。
外面的枪声更近了。楚烬转身要走，却被她拉住。
“等等！”她说，“告诉我一件事——你为什么要救我？”
楚烬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因为我欠她的。”他说，“也因为我……”
话没说完，舱门突然被撞开。几个黑衣人冲进来，枪口对准他们。
“别动！”一人喊道。
楚烬一把将林梦妍推开，自己扑向另一边。枪声响起，火光四溅。林梦妍滚到角落，摸到腰间的小刀。
她站起来时，看到楚烬已经制服了两个人。剩下的两个举枪对准他。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梦妍抬头，看见烬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对准其中一个黑衣人按下按钮。那人瞬间僵住，倒在地上。
“你们到底是谁？”她问。
烬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她面前，将一个东西塞进她手里。
“走。”他说，“他们很快就会再来。”
楚烬看了烬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林梦妍说。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烬说，“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外面传来更多的脚步声。三人迅速从货轮后门逃出去。夜色中，一辆越野车停在不远处。
“上车。”烬说。
林梦妍犹豫了一下，还是钻进车里。楚烬坐她旁边，烬开车。
车子驶出码头，往市区方向疾驰。林梦妍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芯片，上面刻着一行字：意志继承者启动密钥。
她抬起头，看向楚烬。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告诉我真相。”她说，“全部。”
楚烬转过头，看着她。他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温柔。
“你会后悔的。”他说。
“我已经后悔了。”她说，“但我想知道。”
楚烬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好。我会告诉你。”
车子驶入夜色，风呼啸着从车窗缝隙钻进来。林梦妍握紧手中的芯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弄清楚自己是谁。
无论代价是什么。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窗外的霓虹灯划出一道道模糊的光痕。林梦妍低头看着手中的芯片，手指微微发抖。
楚烬坐在她身边，沉默地望着窗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发白。
烬突然把方向盘一打，车子拐进一条小巷。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干什么？”林梦妍抬头。
烬没有回答。他踩下刹车，车子猛地停下。前方是一片废弃的仓库区，夜色中像一群沉默的怪物。
“他们来了。”烬低声说。
楚烬立刻拉开车门，一把将林梦妍拽下车。“跑。”
她还没反应过来，远处已经传来引擎轰鸣声。三辆黑色SUV从街角冲出来，车灯刺破夜色。
楚烬拉着她往仓库深处跑。烬断后，手里多了一支手枪。
“那边！”一声大喊从背后传来。
子弹擦过林梦妍耳边，在墙上炸开火星。她踉跄了一下，楚烬立刻把她护在身后。
“别回头！”他低吼。
他们冲进一间空仓库，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身上有武器吗？”楚烬问。
林梦妍摇头。她只有一把小刀，刀刃上还沾着刚才战斗时的血。
“听着。”楚烬抓住她的肩膀，“等会儿我吸引他们注意力，你从后面逃。”
“不行！”她挣扎着，“我不走！”
“听话。”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如果你被抓，一切都完了。”
外面的门被撞了一下，金属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林梦妍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救我？”
楚烬的眼神晃了一下。他伸手将她推向角落，自己转身面对门口。
“因为你说过，你会一直保护我。”她的声音发颤，“即使我不是她。”
门被炸开的瞬间，楚烬扑了出去。枪声、打斗声混成一片。
烬从另一边冲进来，拉起林梦妍就往后门跑。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楚烬被三个人围住，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
“放开我！”她拼命挣扎，“我要回去帮他！”
“他已经死了。”烬的声音冰冷。
林梦妍愣住。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
“你以为你是谁？”烬停住，转身看着她，“你以为这一切是为了你？你只是个工具。”
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烬的手松开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芯片，和她手中的一模一样。
“我们才是真正的钥匙。”他说，“而他……只是过去的残影。”
林梦妍的心猛地一紧。她终于明白，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远处传来爆炸声。仓库方向升起一团火光。
烬拉着她继续跑。黑夜中，一辆摩托车停在路边。
“上车。”他说。
林梦妍却没有动。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芯片，上面的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意志继承者启动密钥。
她忽然想起那些奇怪的记忆——不是她的，也不是“原版”的。而是另一个人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抬起头，看向烬的背影。他正在发动摩托车。
她悄悄把小刀握紧了些。
“你确定，我是唯一的钥匙吗？”她轻声问。
烬没听见。或者，他不想听。
摩托车轰然驶入夜色。身后的仓库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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