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满是灰尘和锈味，林梦妍弓着身子往前爬。她的膝盖还在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往下淌，滴在铁皮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密码0317。"她在心里默念。前面是个垂直向下的通道，盖子已经半开。她探出头，看到下面是个昏暗的地下车库。几辆报废的越野车歪斜地停着，车灯碎得只剩空壳。

通讯器突然响起："你到了？"

是烬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她低声回答，"下面有人守着吗？"

"三个。"他说，"但都睡着了。刚才爆炸动静太大，他们以为你们往北边去了。"

林梦妍轻轻掀开铁盖，翻身跳下来。她的靴子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左边第三个车底下有电磁干扰器。"烬继续说，"把它拆下来，装进你的通讯器里。"

她蹲下身，钻进那辆破旧的SUV底下。空间狭小，她能闻到机油和汽油混在一起的味道。她的手指碰到金属装置，摸到开关的位置。

"等等。"烬忽然说。

她停住动作。

"你那边……是不是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林梦妍抬头。角落里确实站着个人，穿着实验室的白色制服，手里抱着个黑色箱子。

"你怎么知道？"她问。

对方慢慢走近。月光从通风口透进来，照在她脸上。林梦妍愣住了。

"周岚？"

女人笑了："你还记得我。"

"你不是死了吗？"林梦妍的手指慢慢收紧。

"是啊。"周岚的声音很轻，"在那个地下实验室，你亲眼看着我被红莲带走。"

林梦妍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车架，手心全是汗。

"你来干什么？"

"我来告诉你真相。"周岚蹲下身，把箱子放在地上，"关于你，关于楚烬，关于这一切。"

烬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别信她。她是红莲的人。"

"我是红莲的人。"周岚没有否认，"但我也是你的创造者之一。"

林梦妍的手一抖。

"三年前，我们把你从培养舱里拿出来的时候，你才刚完成基因融合。"周岚继续说，"那时候的你，连走路都不会。"

"闭嘴。"林梦妍咬牙。

"你不信？"周岚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台全息投影仪，"那就看看吧。"

画面亮起。林梦妍看到了自己。一个躺在玻璃舱里的"自己"，浑身插满管子，胸口贴着编号：003。

"那是你第一次苏醒。"周岚说，"当时楚烬就在外面，他本该杀掉你，但他没动手。"

林梦妍的呼吸变得沉重。

"你知道为什么吗？"周岚的声音更低了，"因为你是他的替代品。"

"放屁！"她猛地站起身。

"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周岚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他只是在你身上寻找她的影子。那个真正的003号实验体。"

林梦妍的手指抠紧枪柄，指节发白。

"她比你更温柔，更聪明。"周岚说，"但最重要的是，她愿意为楚烬付出一切。"

"你胡说！"

"我没有。"周岚的表情突然柔和下来，"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经历过。当年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结果……"

她没说完，但林梦妍看到她的手腕上有道深深的疤痕。

"所以我不想看你重蹈我的覆辙。"她说，"楚烬永远不会真正属于你。"

林梦妍的手微微发抖。

"别听她胡说。"烬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她在挑拨离间。"

周岚转头看向空气："你也在这儿？"

"我一直都在。"烬说，"而且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你脖子后面的追踪器。"他说，"红莲给你装的。"

周岚的笑容僵了一下。

"你想杀了她。"烬继续说，"但不是为了救林梦妍。你只是想清除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烬的声音冷了下来，"红莲早就不信任你了。他们让你接近林梦妍，就是想看看003号会不会失控。"

周岚的脸色变了。

"现在你亲眼看到她没问题，任务完成了。"烬说，"对吧？"

林梦妍盯着周岚，等待她的否认。

但女人什么也没说。

"你这个骗子！"林梦妍举起枪。

"别开枪！"周岚后退一步，"我说的都是真的。楚烬的确把你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但这不代表你不值得被爱。"

"够了。"烬打断她，"林梦妍，过来拆干扰器。"

林梦妍低头看那个装置。她的手指还在发抖。

"你害怕了？"周岚轻声问。

"我没有。"

"你在害怕他知道真相。"她说，"害怕他知道你其实……"

"闭嘴！"

"害怕他知道你其实很在乎他。"

林梦妍的枪口微微下垂。

"我知道那种感觉。"周岚的声音柔和下来，"当你发现自己已经陷得太深，可又不敢承认的时候。"

林梦妍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想承认，是因为你怕一旦承认了，你就输了。"她说，"你怕你会变成像我一样的傻女人。"

林梦妍的手指慢慢收紧。

"但有时候，输也没什么不好。"周岚说，"至少你知道，你曾经真心爱过一个人。"

"够了！"烬突然吼道，"林梦妍，快点！他们快找到这里了！"

林梦妍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开始拆卸干扰器。她的手指依然不太稳。

"你知道吗？"周岚忽然说，"楚烬现在就在上面。他能看到你的一举一动。"

林梦妍的手一抖。

"他在观察你。"她说，"就像当年他观察那个003号一样。"

"你放屁！"林梦妍咬牙。

"不信？"周岚指着通风口，"那你抬头看看。"

林梦妍抬起头。

黑暗中，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是楚烬。

他站在通风口边缘，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里藏着什么。

"你在这里多久了？"她问。

"很久。"他说，"久到足以听到她说的每一句话。"

"那你……"

"我相信你。"他说，"从来都是。"

林梦妍的心猛地一跳。

"你才是真正的003号。"楚烬继续说，"不是替代品，不是复制品。你是独一无二的。"

周岚冷笑："说得真好听。"

楚烬没理她。他跳下来，落在林梦妍面前。他的靴子发出一声轻响。

"你相信我吗？"他问。

林梦妍看着他。

"就像我信你一样。"他说。

她的心跳得厉害。

"我……"

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们来了。"烬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快走！"

楚烬伸手。

"跟我来。"

林梦妍犹豫了一下，抓住他的手。

下一秒，周岚突然扑上来。

"别让他们跑了！"她大喊。

楚烬迅速转身，一拳打在她下巴上。周岚踉跄后退，撞在车上。

"走！"楚烬拉着林梦妍往车库深处跑。

身后传来枪声。

"这边！"烬指引方向。

他们钻进一条狭窄的排水管。水很冷，浸湿了衣服。林梦妍能感觉到楚烬的手掌温度，还有他指尖细微的颤抖。

"你受伤了？"她问。

"没事。"他说，"只要你在，我就没事。"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

"嘘。"他停下脚步，"有人。"

前面传来交谈声。

"他们肯定往这边逃了。"

"搜索每一个角落。"

楚烬轻轻把林梦妍拉到身后。他挡在她前面，枪口对准前方。

黑暗中，几个红莲的人走了过来。

"准备。"楚烬低声说。

林梦妍握紧枪。

下一秒，枪声响起。

楚烬的子弹穿过第一个守卫的眉心时，林梦妍闻到了铁锈味。不是血，是排水管壁上经年累月沉淀的腐朽气息混着火药味钻进鼻腔。

第二个守卫的枪口刚抬起，就被楚烬的匕首挑飞。金属撞击声在狭窄空间炸响，她看到楚烬的手腕翻转，刀刃划过对方咽喉的动作像切开一块冻僵的肉。

"第三个！"她喊。

楚烬已经转身。男人的枪管抵住他太阳穴的瞬间，林梦妍扣下扳机。后坐力震得掌心发麻，那人的瞳孔在她视野里碎裂成血雾。

楚烬拽着她跨过尸体："快到了。"

排水管的尽头透出微光。林梦妍数着脚步，第七步踩到什么东西——半截断裂的输液管缠在脚踝上，塑料软管还在渗出淡黄色药液。

"他们在这关押过实验体。"楚烬踢开挡路的医疗箱，玻璃安瓿在积水里叮当作响。

林梦妍盯着那些泛着幽光的药瓶。有支标签没撕干净的瓶子映出她发青的眼睑，上面印着"记忆阻断剂"。

"你喝过这个。"楚烬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在培养舱里。"

她的心脏猛地抽搐。掌心的汗让枪柄打滑，脚步慢了一瞬。

"现在感觉到了？"他回头看她，喉结滚动，"每次任务后你记不清的事……"

前方传来铁门开启的轰鸣。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来时，林梦妍扣动了扳机。子弹卡壳的震动从虎口窜到脊椎，那种熟悉的麻痹感突然漫过全身。

"别怕。"楚烬把她按在墙角，自己挡在她面前，"就像三年前那样。"

她看着他的后颈。汗水浸湿的皮肤下，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那是注射基因稳定剂留下的痕迹，和她膝盖上的伤疤一模一样。

"他们给你用的剂量是我的两倍。"他说这话时，正把最后三个守卫放倒，"每次你痛得蜷缩起来的样子，我都记得。"

林梦妍的手指抠进水泥墙缝。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涌进喉咙，她突然想起某个雨夜。潮湿的实验室里，楚烬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后颈的疤痕被手术服衬得更明显。

"求你别看了。"当时的自己蜷在角落发抖，"我不值得你救。"

此刻的楚烬仿佛听见她的思绪，突然回头："你现在还是这么想？"

探照灯全部熄灭的瞬间，林梦妍看到了培养舱里的画面。不是全息投影，是真实存在过的记忆——楚烬跪在玻璃墙外，任由警报声割裂耳膜，只是伸手抚摸她沉睡的脸。

"密码门就在前面。"他拉起她的手，"这次换你带路。"

指尖相触的刹那，林梦妍感觉胸口的芯片在灼烧。那是周岚说的"情感抑制装置"，此刻正随着剧烈心跳发出蜂鸣。

"它要过载了。"楚烬突然笑起来，"和三年前一样。"

第一道电子门在他们身后重重闭合。林梦妍数着呼吸，第三口空气里混进了杏仁味——是基因锁启动的信号。

"你打算怎么过这道门？"她问。

楚烬把她的手按在键盘上："用你的血。"

"我？"

"003号实验体的血脉是唯一钥匙。"他的拇指擦过她手腕内侧，"就像那天晚上……"

记忆如电流击穿脑海。林梦妍终于看清那个雨夜的真相：当楚烬割破她手腕按下密码时，他的另一只手正死死掐住自己脖颈的出血口。

他早就中了基因锁的毒，却用她的血完成了双人解锁。

"所以你活下来了。"他靠在门框上喘息，"而我等了三年才找到你。"

警报声突然大作。林梦妍看着认证界面跳出绿色提示，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

"他们要启动自毁程序。"楚烬拽着她冲进核心控制室，"现在只剩一个问题——"

十二块监控屏幕同时亮起。林梦妍看到无数个自己躺在培养舱里，每个"她"的脖颈都连着数据线，正将意识传输进某个中央系统。

"你是要救我。"她盯着主屏幕上的进度条，"还是要阻止'她们'？"

楚烬的枪口在两个终端间徘徊。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

"选啊！"她吼。

"给我三分钟。"他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皮下的微型注射器，"让我先完成当年没做到的事。"

林梦妍突然明白那个杏仁味的来源。当楚烬扑向主控台时，她抓住了他的腰带——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动作。

第二十五章：数据核心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