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那时是新年过后不久我的家人都去工作了,家里才热闹了一点就又变得冷清,我坐在村头的石板上,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干什么,望着远处发起了呆。
村头有一棵枯老的树,腐烂的叶子落在地上,溶于土地。刚下过雨的空气是潮湿,清新的,我双手撑着下巴,看起了远处的山,迷雾漫漫围绕着群山,一眼看不到头。
“你在这里干嘛?”这里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我是知道的,我回了头,是这家人的小孩,和我年龄相仿,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衣服跟新,我的衣服穿的还是前年的,我对他没有什么情绪,就只回答“发呆。”
他嫌我不爱说话,我不管他,只望着群山。
我一直没和他说话,他见我没和他搭话,就开始问我问题。
“你的爸爸妈妈呢?”
“去打工了。”
“哦。那你去过xx吗?我爸爸妈妈上一年带我去了,很漂亮!我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山,嗯…我感觉你和山一样。”
我一个一个回答他的问题“没去过,为什么和我像?我又不是山,我会动,会呼吸。”
他思索片刻:“山太高了,我碰不到,你就在我眼前,我也碰不到。”我更疑惑了,伸出手碰了碰他:“这不是碰得到吗?”他却摇了摇头,说这不同。我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就没理他。
他突然想起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易由。
我说,我叫厢悲。
他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下来,和我一起坐在石板上,一个下午都没再说话。
……
又是一年暑假,我依旧坐在石板上,还是在看着山。我又遇到易由了,他笑着和我打招呼,说记得我,厢悲。我浅浅地笑了一下,我身上和他身上是截然不同的气息,他是充满生机,代表着春天,活跃欢快的。
易由像之前那样,坐在石板上,像那年一样,问我问题:“怎么我总是可以在这里看见你?”
“因为我不知道干什么。”我说。
他问:“那你不无聊吗,天天呆在这,你爸爸妈妈不带你出去走走吗?”
我答:“死了,他们都死了。车祸。”为了不让他问那么多,我简洁明了地给出了答案,内心毫无波澜。
易由愣住了,不明白我为什么能这么平静,盯着我的眼睛:“难过就哭出来吧,有我在呢。”这回到我愣住了,我答:“我没想哭,我和他们,不熟。”
他问:“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我答:“走不出去了,这里的所有都困住我了,你看到了吗,这里是山,一山绕着一山,我出不去了。”
他说:“我带你出去,你等我。”
我没回答,也不相信,但我又抱有一丝丝的期待,真的能带我出去吗?
后来,易由又出去上学了,我还在这,一直在这。
……
三月中旬,我再次坐在村头的石板上,这次没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也没有回头。视线又落到了群山上,后低下头,轻轻开口:“易由,我不等了。”
3月19日,厢悲在春分的前一天,等不到易由了。
……
5月21日,小满。
之前每次都能在石板上看到厢悲,这次却没看到,我有点不知所措,爸妈都接受我的特殊性向,接受他了,他去哪了?不是说好等我的吗。
我从村头走到一个人多的地方,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哎,村尾那个小子,居然死在家里了,这么晦气,三天了才有人发现尸体,不得了啊,怪就怪他自己的命不好,爸妈起得早……云云。”
我发疯一般跑向村尾,只看到了一片枯竭的土地,和不远处鼓起的小山包,我一步一步走过去跪在地上,不是说好等我的吗。
我回到了村头的石板上,独自一人坐在上面,泪水滴落在地上,我看到了一张被藏在石板下面的纸。
“见信安。”
“我叫厢悲,记住我吧。”划掉。
“易由,易由,祝你自由。”
“那你就做我的眼睛吧”划掉。
“这里的山太高了,困住我了。”
“我的自由,我不等你了。”
我看向眼前的山,依旧高,依旧密。
我的悲啊,我等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