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被推进卫生间的魏闵一阵恍惚。忽然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墙上的镜子。那个灰色的影子一直都在。它正一天天变化着。三个月前还只是灰白的人形，现在它已经有了眉目五官——几乎和魏闵长得一模一样！魏闵早已经尖叫不出声了。能见到薛行之并告诉他自己的遭遇已经耗费了几乎他的全部了力量。

　　“嘎——”镜子里另一个“魏闵”又开口了。最近那个“魏闵”总是试图说话，可是发出的声音一直都是那种刺耳的摩擦声。魏闵本能地捂住耳朵，但那个声音依旧钻进了他的耳朵。

　　“你好好洗个澡放松放松，别想什么奇怪的东西。”门外是薛行之在说话。

　　是啊。是薛行之。他让魏闵洗澡。

　　魏闵被那个灰影牵着打开水龙头，然后坐进了浴缸。

　　魏闵扭过头继续盯着破碎的镜子。那个颜色暗淡的自己正坐在浴缸边，也看着镜子，和自己对视着。

　　“嘎、啊……”那个影子又开始说话，这次它终于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弟弟、弟弟……在哪里？”

　　弟弟？灰影的弟弟？不、他不就是“魏闵”吗？那么魏闵的弟弟……魏虔在哪里？

　　“哥哥……哥哥……我在这里 。”眼前出现了魏虔的脸。有一半已经烧焦扭曲的脸。

　　“哦，魏虔吗？”魏闵听到那个灰影在继续说话,“都是哥哥不好害了你们……爸妈……他们还好吗？”

　　魏虔的脸上露出了类似笑容的扭曲表情。裂开的嘴里露出了黑色的牙齿。

　　“爸妈都很想念哥哥呢。哥哥还是早些回家吧。”

　　魏闵眼前又出现了一只手，从浴缸的水面上伸出。

　　灰影牵着魏闵的左手，那里有一大块黑色的伤口。白色的黄色的脓汁混杂着些细小的白色小虫布满了灰影和魏闵的左手接触的地方。那伤口早已经腐烂了。

　　魏闵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了。他只是被灰影牵引着，不断活动着，装模作样地生活着。就像现在。

　　灰影将魏闵的手放在水面上的那只手上，然后又自顾自和那张魏虔的烂脸聊起来。

　　水面上的那只手几乎不能说是一只手，简直是一段烧焦的树枝。干枯，僵硬，还散发着恶臭。可是就是这样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魏闵。它不断拉着魏闵向水下沉，不断不断下沉。

　　“我也很想你们，尤其是你魏虔。当初要不是那个人，我一定不会……”灰影还在不停地说话，只是魏闵有些听不见了。他不知道那只手要带他沉到哪里去。

　　这里明明只是自己的浴缸，怎么会有这么深？一会薛行之发现自己还不出去会不会进来找？那薛行之会不会看到那个灰影？那个灰影是不是会取代自己活下去？薛行之能不能认出那个灰影不是自己？

　　魏闵就这样淹死在自家的浴缸里，左手向下伸出似乎要拿什么东西。眼睛瞪得大大的，和当晚同学会上的人描述的一样——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发现魏闵死亡的是当晚送他回家的薛行之。

　　当薛行之回到公寓的时候看到魏闵正坐在沙发上，浑身都是水。

　　叫他洗澡是叫他游泳吗？还是连衣服都不会脱了？

　　薛行之生气地走上前去刚抓住魏闵的一只胳膊。魏闵一下就拍开了薛行之的手，力道之大叫薛行之倒退开好几步。

　　“薛行之，你怎么还敢回来？”凉薄的语气叫薛行之一颤。但是他很快记起刚刚医生的话。

　　“魏闵你清醒一点，你弟弟已经死了，你醒过来就知道了。”

　　“你在叫我哥哥醒过来？”魏闵笑了起来。“他醒不过来了，他回去了。”

　　“回去？”

　　“在那里”魏闵的目光示意薛行之去看卫生间。

　　卫生间里和薛行之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不同，只是地上多了好些水，水龙头还开着。

　　“哥哥在镜子里呢。”魏闵，不，应该是“魏虔”了。魏虔斜倚在卫生间门外，淡淡的笑着。

　　镜子里果然是魏闵。他正坐在浴缸边上，目光呆滞。慢慢地，他向浴缸里倒下去。薛行之赶紧回头看，浴缸里满满的水，水下漂着魏闵的尸体。

　　“看到了吧？薛行之……”魏虔的声音就在耳边，“你也该来了，来陪陪哥哥，他就喜欢和你一起……”

　　如果浴缸里真的是魏闵，那么现在在和他说话的是……薛行之忽然觉得一阵晕眩，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薛行之还在卫生间的地上躺着。他爬起来，看见浴缸里泡得变形的尸体。

　　警方录了口供就放薛行之离开了，毕竟他还是个有头有脸的记者。当然薛行之并没有说出见鬼什么的话，他还是清醒的。一个记者遇到鬼怪什么的晦气东西，这辈子的工作都会毁掉的。

　　“薛行之，你还不快来！”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薛行之忽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那种奇怪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当年的魏闵在模仿薛行之说话。

　　“你这个笨蛋，叫你快点过来没听见吗？”

　　薛行之发现那个声音和魏闵还真有些相似。明明是那么弱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样有气势的时候。

　　“那是当然，现在的哥哥可是魏家的长子呢。”

　　这是魏虔的声音吧。哈！这对兄弟都来了吗？开什么玩笑，你叫我我就会应吗？我才不会、才不会……

　　薛行之把车停在路边。锁上车门车窗，然后伏在方向盘上，再也不动了。

　　“你们这种出身的家伙居然也敢这样嚣张……”薛行之这样想着，沉入了炙热的黑暗中。

　　警方最后断定被害人魏闵是被薛行之谋杀。原因是薛行之有杀人灭口的动机，当然这是在十年前的魏家纵火案被彻底调查之后才发现的动机。最重要的是被害人淹死的浴缸上有大量明显的被害人挣扎的痕迹和薛行之杂乱的指纹。加上附近的咖啡厅服务生主动到警局说出案发当晚薛行之满身是水地进了咖啡厅——一个人在角落里坐了好久，神情紧张动作怪异。唯一无法解释的是被害人的电话线似乎在几个月前就被拔掉了，但是电话上却有薛行之的指纹。薛行之拿电话做什么的警察们一直都没想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MS有点烂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