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重案组办公室只剩下三盏灯还亮着。
沈怸打了个哈欠，把最后一份嫌疑人画像扫描进电脑。旁边的温砚还在对着7·15案的脚印拓片出神，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规律的节奏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还没弄完？”沈怸凑过去看，屏幕上是技术科刚传过来的脚印纹路分析，“有新发现？”
“嗯，”温砚的声音带着点疲惫，“他们把工地找到的浅印和现场主脚印做了比对，确认是同一款劳保鞋，而且浅印的边缘布料纤维，和监控里嫌疑人穿的蓝色工装材质一致。”
这意味着嫌疑人很可能是工地内部人员，或者至少是熟悉工地环境的人。
沈怸挑眉：“范围缩小了。”
“是缩小了，但工地有上百号工人，排查起来还是麻烦。”温砚揉了揉太阳穴，“明天得去趟劳务公司，调所有工人的资料。”
沈怸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忽然说：“前辈，要不先休息会儿？我煮了咖啡，给你倒一杯？”
“不用了，”温砚摇头，“弄完这点就走。”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还差最后一份汇总表。”
沈怸没再劝，转身去茶水间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喝咖啡伤胃，喝点水吧。”
温砚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心里也跟着暖了一下：“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沈怸笑了笑，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再平常不过的事。
温砚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没接话。他发现沈怸总能用这种看似随意的语气说出一些让他莫名在意的话，就像现在，那句“跟我还客气什么”，听着像哥们儿间的熟稔，却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
旁边的赵磊伸了个懒腰，凑过来插科打诨：“我说你们俩，要不要这么卷？都快十二点了还不撤？”他看了眼温砚桌上的文件，“7·15案有眉目了？”
“算是吧。”温砚简单说了下脚印的新发现。
“可以啊！”赵磊眼睛一亮，拍了下手，“等案子破了，得请吃饭！”
沈怸立刻接话：“请客就不必了，要是这案子破了，温前辈请我去你家吃顿饭就行。”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
赵磊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我懂了”的眼神看向沈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温砚也愣住了，手里的水杯晃了一下，差点洒出来。他抬头看向沈怸，对方正看着他，眼神坦荡，甚至带着点玩笑的意味，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去我家？”温砚的声音有点干涩，“不太方便吧，我那儿地方小。”
“没事，我不挑。”沈怸笑得更明显了，“就想尝尝前辈的手艺，总不能天天吃食堂和外卖吧？”
他说得合情合理，语气也轻松，听着就像同事间的普通邀约。可温砚不知怎么，就是觉得这话有点越界。他们才认识几天？去家里吃饭，是不是太亲近了点？
“这……”温砚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哎呀，温砚前辈你就答应吧！”赵磊在旁边煽风点火，“沈怸这小子，除了警校那回跟我去我家蹭过饭，还从没主动想去谁家里呢！”
沈怸回头瞪了他一眼：“多嘴。”
“我这是帮你啊兄弟！”赵磊小声嘀咕。
温砚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心里更乱了。他看沈怸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但也没什么恶意。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等案子破了再说吧。”温砚最终还是含糊地应了一句，算是没直接拒绝。
沈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又掩饰过去：“行，就这么说定了。”
他没再逼问，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仿佛刚才那句“去你家吃饭”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赵磊凑到沈怸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压低声音：“可以啊你，都敢往人家里拐了？”
沈怸斜了他一眼：“干活去。”
“切，不说就不说。”赵磊撇撇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沈怸这小子，绝对对温砚有意思，而且是认真的那种。
温砚看着沈怸的背影，手里的温水已经凉了。他低头看着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沈怸那句话——“请我去你家吃顿饭就行”。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砚皱着眉，第一次对沈怸的意图产生了怀疑。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沈怸大概只是觉得食堂和外面的饭菜吃腻了，想换个口味。
一定是这样。
温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文件上。可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又过了半小时，终于把所有资料整理完毕。三人关灯锁门，一起走出公安局大楼。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疲惫。赵磊家在另一个方向，刚出大门就跟他们分了手，临走前还冲沈怸挤了挤眼。
沈怸装作没看见。
“我家在那边。”温砚指了指左边的路口。
“嗯，我知道。”沈怸点头，“早上来的时候看到了。”
温砚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看到的？
“我送你到路口。”沈怸没给他多想的机会，率先往左边走去。
温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谁都没说话，但奇怪的是，并不觉得尴尬。
快到路口时，沈怸忽然说：“前辈，今天说去你家吃饭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开玩笑的。”
温砚脚步一顿，转头看他。沈怸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柔和了些，眼神也很真诚。
“哦，好。”温砚松了口气，心里那点烦躁终于散去。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沈怸话锋一转，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笑意，“要是你愿意请，我也不介意。”
温砚：“……”
他看着沈怸眼里的调侃，无奈地摇了摇头：“赶紧回去吧，太晚了。”
“嗯。”沈怸看着他转身走进路口，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路灯下，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第一步，成功了一半。
警戒线内的试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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