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将公安局大楼染成暖橙色，温砚整理好最后一份盗窃案的卷宗，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抬头时发现沈怸已经收拾好东西，正靠在桌边看着他。
“前辈，下班了。”沈怸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顺路，我送你。”
又是顺路。温砚心里无奈，却也习惯了他这说辞。“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别废话了。”沈怸不由分说地拿起他的包，“张队刚说最近市区晚上不太平，让我们注意安全，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又是用工作当借口。温砚看着他坦荡的眼神，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楼，赵磊从后面追上来，拍了拍沈怸的肩膀：“哎，沈怸，晚上要不要……”话说到一半，看到沈怸手里拎着的是温砚的包，了然地吹了声口哨，“行吧，我懂了，不打扰你们‘顺路’了。”
沈怸斜了他一眼：“滚蛋。”
温砚的耳根微红，假装没听见赵磊的调侃，加快脚步走向停车场。
沈怸开的是辆半旧的越野车，据说是他警校毕业时家里给买的。温砚坐进副驾，刚系好安全带，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味——是他惯用的车载香薰味道。
“你这车……”温砚有些惊讶。
“哦，前两天去洗车，老板推荐的，说这个味道提神。”沈怸发动车子，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天气，“你觉得难闻？”
“不是，挺好的。”温砚转过头看向窗外，心跳却莫名快了几拍。他总觉得这味道太巧了，巧得让他心里发慌。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沈怸打开收音机，里面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音乐和偶尔的转向灯提示音。
“前辈，”沈怸忽然开口，“周末有空吗？我知道有家面馆，阳春面做得特别地道，据说老板以前是五星酒店的厨师。”
温砚愣了一下：“周末可能要加班，这起盗窃案还有些细节要核对。”
“那就下周。”沈怸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案子总有结的时候，总不能一直围着工作转。”
温砚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文件袋。他发现沈怸总能轻易打破他的节奏，用看似随意的语气提出邀约，让他难以拒绝。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有根无形的线，正一点点把他往沈怸那边拉。
“对了，”沈怸忽然减速，指了指路边的便利店，“等我一下，买点东西。”
没等温砚回应，他已经推门下车，快步走进便利店。几分钟后拿着两瓶温牛奶出来，递给温砚一瓶：“刚热过的，你胃不好，喝凉的容易不舒服。”
温砚握着温热的牛奶瓶，掌心传来的温度顺着血液蔓延到心底，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暖意。“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上次聚餐，你没喝冰啤酒，只喝了热水。”沈怸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温砚愣住了。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沈怸会注意到。这个人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却细得像针。
“谢谢。”温砚低头喝了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熨帖得让他有些恍惚。
车子驶进温砚家所在的小区，在楼下停稳。温砚解开安全带，刚要推门，就被沈怸叫住。
“前辈，”沈怸递过来一个小袋子，“这个给你。”
袋子里装着几包低血糖专用的葡萄糖片，还有一小盒橘子糖——是他常吃的那个牌子。“你上次说糖果有时候不管用，这个见效快。”
温砚看着袋子里的东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软。“你不用总给我带这些……”
“备着总没错。”沈怸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工作再忙，也得照顾好自己。”
温砚接过袋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谢谢，那我上去了。”
“嗯。”沈怸看着他走进楼道，直到那扇单元门关上，才发动车子离开。后视镜里，温砚家的窗户很快亮起了灯，像一颗温暖的星子。
沈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知道温砚的防备心重，像只裹着硬壳的蚌，得一点点用温水泡软。他不急，反正时间还长，总有一天能撬开那层壳，看到里面最柔软的部分。
楼道里，温砚靠在门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糖和葡萄糖片的袋子。指尖传来的温热感迟迟不散，像沈怸那双总是带着温度的手。
他拿出一颗橘子糖剥开，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却没像往常那样缓解低血糖带来的眩晕，反而让他心里更乱了。
沈怸对他太好，好得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份好的性质。可每次对上沈怸坦荡的眼神，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或许，这只是后辈对前辈的依赖和敬重？
温砚摇了摇头，把这些纷乱的念头抛开。现在最重要的是工作，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转身走上楼梯，口袋里的橘子糖硌着掌心，像个小小的、发烫的秘密。
警戒线内的暗流，正随着这一次次“顺路”的搭车、一颗颗递来的糖果，慢慢渗透进心防的缝隙里。而温砚那道看似坚固的防线，已经悄然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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