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杨博文合上本子时，左奇函端着两只白瓷碗进来了。糯米的香气混着蜜枣的甜意漫过来，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指尖还沾着点黏糊糊的粽绳纤维：“凉了就不好吃了，快趁热。”

杨博文坐起身，接过碗时指尖碰了碰对方的手背，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去。左奇函的碗里多了颗剥好的咸鸭蛋，蛋黄流着油，他挑挑眉推过来：“给你的，知道你爱吃这个。”

宿舍的阳台正对着片老城区，青瓦屋顶上晒着褪色的棉被，晾衣绳上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展翅的鸽子。杨博文咬着粽子看出去，忽然听见左奇函在身后笑：“昨天拍物料，你又被摄像机拍到偷看我了。”

他回过头，对方正支着下巴看他，眼里的光比阳台外的阳光还亮。“才没有，”杨博文低头戳着碗里的糯米，“是镜头角度问题。”

“哦？”左奇函拖长了调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上次舞台鞠躬，谁的手悄悄勾了我的小指？”

杨博文的耳朵红起来，把空碗往他怀里一塞：“洗碗去。”

左奇函笑着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回头看他：“晚上有雨，训练时记得多带件外套。”

傍晚的训练室里，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杨博文练到一半，果然听见窗外打起了雷，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他正弯腰系鞋带，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忽然落在肩上，左奇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说了会冷吧。”

旁边的队友吹了声口哨：“左哥又给杨老师送温暖啦？”

左奇函挑眉，顺手揉了把杨博文的头发：“我们俩的事，你少管。”

杨博文把脸埋在外套里笑，布料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左奇函身上的味道一样。他想起出道前那个冬天，训练室的暖气坏了，两人裹着同一件大衣背歌词，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缠成一团。

训练结束时雨还没停，左奇函撑着把黑伞在楼下等他。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路过便利店时，杨博文突然停下脚步：“想吃关东煮。”

暖黄的灯光里，他们对着玻璃柜挑鱼丸，左奇函把海带结和萝卜都夹进他的碗里，自己只留了两串鱼豆腐。店员阿姨认出他们，笑着往碗里多放了勺汤：“小伙子们关系真好。”

走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杨博文咬着萝卜看左奇函。对方的刘海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却一点不狼狈。他忽然想起昨夜的梦，想起训练室里相握的手，忍不住开口：“那个停电的晚上……”

“嗯？”左奇函转头看他，伞往他这边又倾了倾。

“没什么，”杨博文咬了口鱼丸，热汤烫得舌尖发麻，“就是觉得，幸好那天你也在。”

左奇函忽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雨珠顺着伞沿滚下来，在两人之间织成道透明的帘。他伸手，用指腹擦去杨博文嘴角的汤汁，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我会一直在。”

雨夜里的便利店还亮着灯，关东煮的热气在冷空气中腾起，把两人的影子裹在里面。杨博文看着左奇函的眼睛，忽然明白那句“星光会熄灭，但我们不会”是什么意思。

不是永远站在聚光灯下，而是在无数个这样的雨夜，有人愿意为你撑伞，为你留一颗溏心蛋，为你把未说出口的话，都藏进每个平凡的朝朝暮暮里。

他把空汤碗丢进垃圾桶时，左奇函牵住了他的手。两人的手指交握，在雨幕里慢慢往前走，脚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连成了一条长长的线。

远处的霓虹透过雨雾漫过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柔的光。杨博文低头笑了笑，握紧了那只温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