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忍界大战结束的几天,木叶飘起了不合时令的雪,落在慰灵碑新刻的第三排——那里并排镌刻着“野原琳”与“宇智波带土”的名字,像两枚被岁月按在一起的印章,安静而固执。
卡卡西撑着一把黑伞站在碑前,白发上沾了细雪。他身后不远处,鸣人正陪着小樱整理祭台,小樱把一束沾露的铃兰放在碑前,抬头时欲言又止:“老师,如果……琳姐姐真的回来,她第一眼最想见的,其实是——”
话音未落,慰灵碑后的空间像被谁轻轻划开一道口子,查克拉光屑溢出,像那年终结之谷飘散的樱花。一个纤细的身影自光里跌落,白衣被风鼓起,像一片迟到的落雪。
卡卡西的瞳孔骤然缩紧。他几乎是踉跄着扔开伞,跪在雪里接住了她。女孩的身体轻得像一束光,睫毛上还沾着战场的硝烟,却在触到木叶空气的一瞬,无意识地呢喃出一个名字:
“……带土?”
那一声,让七年里所有未完成的梦都有了回音。
——
琳醒来是在木叶医院的特护病房,窗外一株早樱开得正好,她花了三分钟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手指能触到被单的纹路,心跳稳而有力,甚至左肩那道被苦无贯穿的旧疤也还在,只是不再渗血。
唯一不同的是,体内多了一股温热的、像春溪般流动的查克拉——那是小樱在急救时渡给她的百豪之术。
“琳前辈!”病房的门被猛地撞开,鸣人顶着一头金发冲进来,身后跟着眼眶发红的卡卡西。少年的查克拉还裹着战场的硝烟味,却在看到琳的瞬间,咧开一个大大的、带着哭腔的笑,“欢迎回家!”
琳怔了怔,下意识伸手去揉他的发旋——这个动作她曾对那个总是迟到的吊车尾做过无数次。指尖触及鸣人头发的刹那,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一场梦:“带土……他……”
病房里骤然安静,卡卡西别过脸,窗外的樱枝在风中颤了颤,抖落一地花瓣。
直到三天后,琳在火影岩后的训练场找到了答案。
那是个黄昏,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她循着查克拉的波动找过去时,看见一个戴漩涡面具的人背对她站在空地中央,手里捏着一朵用纸折的、歪歪扭扭的铃兰。
那人肩膀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却在听到她脚步声的一瞬,整个人晃了一下。
“……琳?”面具下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仿佛七年未开口的喉咙第一次振动,“是你吗?”
琳没有回答。她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踩碎一截夕阳。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一臂的距离,她伸手,指尖轻轻碰上那冰冷的面具——
“叮”的一声脆响,面具裂成两半落在地上,露出一张被岁月啃噬过的脸。写轮眼里的三勾玉和轮回眼慌乱地转动,像做错事的孩子。
“我……”带土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出支离破碎的音节,“我没脸见你。我杀了很多人,我差点毁了这个世界,我……”
琳踮起脚,用一个拥抱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伤疤上,声音轻得像落在湖面的樱瓣:“可是带土,你还欠我两件事情。”
带土的呼吸停了一拍。
“第一,”琳竖起一根手指,眼里泛起潮湿的雾气,“你说过要当火影的——虽然迟到了,但鸣人把位置坐得挺稳,你得去给他打下手,把欠木叶的债一点点还回来。”
带土的手指动了动,像想抓住什么,最终只是攥紧了衣角。
“第二……”琳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她伸手捧住带土的脸,拇指擦过他眼角未落的泪,“带我去看樱花吧,这一次,别再迟到了。”
——
一个月后,樱花开了。
粉白的花雨里,带土穿着暗部的制服——那是卡卡西亲自批的特赦令,允许他以“赎罪者”的身份留在木叶。
琳站在他身边,一袭白衣被风扬起。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却谁都没有先开口。
直到一片花瓣落在带土的睫毛上,琳突然笑出声:“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带土下意识想抬手揉眼睛,却在半空中被琳截住。她拉过他的手腕,把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那是一枚用樱花瓣压成的书签,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迟到的第七班”。
“鸣人那小子说,”琳望着远处火影岩的方向,“如果哪天你肯好好戴护额了,就把这个给你。”
带土低头看着书签,突然单膝跪在了花雨里。他的声音发颤,却固执得像当年那个在慰灵碑前发誓要当火影的少年:
“琳,我……我的命是偷来的。这个世界被我毁得乱七八糟,可是……”他抬起头,左眼不知何时已褪去了写轮眼的猩红,恢复成普通的黑色,映着漫天樱花,“如果你愿意,我想用剩下的所有时间,把它一点点拼回原来的样子。”
琳没有说话。她只是蹲下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像七年前那个雨夜,她抵着濒死的他的额头一样。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她轻声说,“明天陪我去医院值班,后天帮鸣人处理文件,大后天……”她的声音淹没在带土突然收紧的拥抱里,樱花落在两人交叠的发间,像一场迟到了七年的雪。
远处,卡卡西靠在树干上,看着花雨中的两人,慢慢弯起了眼睛。他的护额反着光,遮住了那只写轮眼——那里曾映出过无数次生离死别,而这一次,终于映出了重逢。
带土听见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他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欢迎回来,带土。”
樱花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