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和你去民政局

民政局门口的风卷着沙尘，刮得人眼睛发涩。

高雯刚和里森走到台阶下，手腕就被一股蛮力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惊得回头，撞进顾魏燃着怒火的眼底。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黑色的轿车斜停在路边，引擎还没熄，轮胎摩擦地面的锐响像是还在耳边回荡。

高雯“顾魏？你干什么！”

高雯挣扎着想甩开他，可他的手指像铁钳，纹丝不动。

里森上前一步，皱着眉试图拉开他：

里森“顾先生，请你放手，有话好好说。”

顾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死死盯着高雯，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

顾魏“跟我走。”

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高雯“我凭什么跟你走？”

高雯“你不愿意和我结婚，还不准我找别人？顾魏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他不答，只拽着她往车边拖。

高雯的手腕被勒得生疼，脚步踉跄着，米白色的围巾滑落在地，她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错愕的里森，又看了眼顾魏紧绷的侧脸，一股无力的愤怒堵在喉咙口。

高雯“顾魏你混蛋！”

她气得发抖，可这点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被他半拖半拽地塞进了副驾驶。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里森担忧的目光。

顾魏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时，方向盘被他攥得指节发白。一路上车里死寂得可怕，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他粗重的呼吸声。

高雯别过头看窗外，城市的街景飞快倒退，像她被搅得一团糟的人生。

她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可看着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顾魏拽着她下车，穿过花园时，佣人惊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高雯身上。

她被他一路拽上楼，甩进一间宽敞的卧室，后背撞在门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咔哒”一声，顾魏反手锁了门，转过身，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烧穿。

顾魏“高雯，”

顾魏“就这点能耐？”

高雯扶着墙站稳，胸口因为刚才的拉扯和愤怒剧烈起伏，脸色白得像纸：

高雯“你什么意思？”

顾魏“我拒绝你一次，你就巴巴地往别的男人床上凑？”

顾魏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她最敏感的地方。

顾魏“还是说，只要能找人演戏给爷爷看，是谁都无所谓？”

高雯“是又怎么样？总比求着你这个冷血动物强！”

她本来就因为里森的事心里不是滋味，被顾魏这么一激，胸口更闷了，眼前阵阵发黑。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顾魏见她不说话，只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怒火更盛。他上前一步，猛地攥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倒在床上。

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块，高雯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他死死按住。

顾魏“怎么不说话了？”

他俯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语气里的嘲讽像针一样密集。

顾魏“被我说中了？觉得随便找个男人就能气到我？高雯，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话没说完，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眼前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有长长的睫毛在颤抖。

可不知怎么，这副模样落在他眼里，却像是无声的挑衅。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盖过了所有理智。

顾魏低头，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雷霆万钧的怒火和积压了八年的怨怼，粗暴得几乎要将她吞噬。

高雯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唇齿间传来的刺痛和窒息感。

她想推开他，可虚弱的身体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他带着惩罚意味的吻落在唇上、下颌上，滚烫又冰冷。

直到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顾魏才猛地回过神。

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脸，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的怒火中，终于掺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见他愣住，高雯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高雯无耻！

巴掌落在脸上的脆响在寂静的卧室里炸开，顾魏的头被打得偏了偏，左侧脸颊很快浮起红痕。

他没动，也没说话，就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肩膀微垮。方才那股焚尽理智的怒火像是被这一巴掌扇得骤然熄灭，只剩下指尖发麻的怔忡。

高雯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火辣辣地疼，比不过心口翻涌的酸楚。

她撑着床垫想坐起来，身体却软得像没了骨头，刚抬起一点又跌回去，眼泪终于忍不住砸下来，砸在顾魏手背上，烫得他猛地缩回手。

顾魏直起身，指尖在身侧攥了攥，又缓缓松开。

他偏过头，避开高雯的视线，指腹擦过被打红的侧脸，那点疼像羽毛似的搔着神经，却远不及心口那阵闷胀。

顾魏“能耐不小。”

顾魏“打了人就装可怜？高雯，你这套把戏用了八年，还没腻？”

高雯趴在床垫上，侧脸埋在柔软的被褥里，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方才那阵眩晕还没过去，耳边嗡嗡响，顾魏的话像碎冰碴子砸过来，她却只觉得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累。

她早不是十六七岁那年，能追在他身后跑三条街，生气了能叉着腰跟他吵得面红耳赤的姑娘了。

这几年身子垮得厉害，连多说两句话都耗气，哪还有劲跟他置气。

她没应声，只轻轻喘着气，肩膀微微起伏，单薄的后背透着一股病恹恹的脆弱。

顾魏看在眼里，喉结滚了滚。

方才她倒下去时那副毫无血色的样子，此刻趴在那儿不动的模样，都像针似的扎他。

可话到嘴边，又成了凉冰冰的刺：

顾魏“怎么不说话？是没词儿反驳，还是觉得这样装聋作哑，我就能当刚才的事没发生？”

他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硬得像石头：

顾魏“跟里森来民政局，是觉得他能替我？还是觉得只要随便找个人嫁了，就能证明你过得比我好？”

高雯终于动了动，慢慢侧过脸。

她脸色依旧白，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眼神却淡得像蒙了层雾：

高雯“顾魏，”

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高雯“我累了。”

不是气话，是真的累。

累得不想解释里森只是陪她来完成这场荒谬的遗愿，累得不想说她从来没想过用别人气他，更累得不想再跟他纠缠这八年的恩怨。

顾魏被她这三个字堵得一噎。

她没怒，没怨，就只是平静地说“累了”，那平静里的疏离，比刚才那巴掌更让他发慌。

他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下那点慌乱，冷笑道：

顾魏“累了？早知道累，就别干出这种蠢事。”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苍白的脸，又飞快移开，落在墙上的挂钟上，语气硬得不容置喙：

顾魏“别摆出这副死人样子给谁看。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高雯睫毛颤了颤，没明白。

顾魏转过头，眼神冷冽，一字一句道：

顾魏“明天，我和你去民政局。”

话音落，他没再看她的反应，转身就走。

手碰到门把时，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却还是维持着挺直的背影，“咔哒”一声带上门，将满室的寂静和她那副病弱的模样，都关在了身后。

门外，他站了片刻，走廊里的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他脸颊发凉。

方才那巴掌的红痕还在，可他摸着脸颊，脑子里却反复晃着她方才说“我累了”时，那双空落落的眼睛。

他不是要逼她。

他只是……不能让她跟别人走。

哪怕用最硬的方式，也得把她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