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

高雯怎么了？

高雯又问了一次，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抱着枕头过来做什么。

顾魏神色看起来有些不自然，眼神甚至有点闪躲，他清了清嗓子，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墙壁上，语气尽量显得平常。

顾魏我房间……好像跑进去一只老鼠。

高雯愣住了。

顾魏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有点硬。

顾魏刚才回来的时候听见动静了，跑床底下去了，懒得找。

他顿了顿，才看向高雯，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顾魏你房间有沙发，我今晚……在你这儿凑合一晚。

高雯眨了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顾魏是什么人？商界里出了名的镇定自持，连谈判桌上对方拍桌子都面不改色的人，会怕一只老鼠？

而且，他那间主卧大得能跑马，怎么偏偏就跑进老鼠了？

她看着顾魏怀里那个灰色的枕头，他站在门口，没敢进来，像个等着被允许进门的孩子，和他平时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判若两人。

高雯心里忽然有点发涩。

她其实知道，他大概是找了个借口。至于为什么……她不敢深想。

沉默了几秒，她移开视线，走到床边放下手里的睡衣，声音轻轻的。

顾魏沙发有点小。

顾魏立刻接话，语气都轻快了些。

顾魏没事，能躺就行。

他说着，就抱着枕头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走到沙发边，把枕头放下，又转身去浴室拿了条毯子。是客房备用的，他大概早就想好了。

高雯看着他在沙发上“安顿”下来，动作略显笨拙，心里那点疑虑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高雯我去洗澡了。

她拿起换洗衣物，没再看他。

顾魏嗯。顾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轻。高雯没有回头，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应。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响起，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高雯站在花洒下，热水淋在身上，却好像没怎么暖透心底的凉意。

她想起顾魏刚才站在门口的样子，想起他那些蹩脚的理由，想起他今天一整天的反常。

他到底……想做什么？

洗完澡出来，房间头顶的灯已经关了，只留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柔和。

顾魏已经躺在沙发上了，背对着她，似乎已经睡着了，毯子盖到胸口，呼吸很轻。

沙发对于他这个一米八几快一米九的身高属实是有些狭小了，他两条腿只能蜷缩在一起。

高雯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床垫很软，被子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可她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高雯闭上眼，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八年前的争吵，这八年的空白，还有今天他突然的靠近……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

房间里很安静，但高雯的耳朵又开始有些耳鸣。以前也都有这样的情况，而且比现在还要严重一些，那个时候高雯常常就会吃好几片安眠药逼迫自己强行睡着，这样就不用再忍受这样的痛苦。

但今晚顾魏来的太突然，她连药也没有吃。现在顾魏已经躺在沙发上，看样子是睡着了，她也不能起床去吃药，不然被顾魏发现，一通询问下来，她不敢保证自己能糊弄过去。

耳鸣声像有无数只蝉被关在颅腔里，从起初的嗡嗡轻响，渐渐变成尖锐的嘶鸣。

高雯把枕头边角卷起来，死死捂住耳朵，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可那声音还是钻着空子往脑子里钻，像钝刀子反复割着神经。

她忍不住往床里缩了缩，背脊抵着冰冷的墙壁，试图借那点凉意压下太阳穴的胀痛。

翻身时，床单摩擦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沙发上的顾魏睫毛颤了颤。

他根本没睡着。

从高雯洗完澡躺到床上开始，他就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起初是她平稳的呼吸声，轻得像羽毛落在心上，可没过多久，那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夹杂着压抑的翻身声。

他睁开眼，借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能看到床上那个蜷缩的影子。

她侧躺着，肩膀微微抖着，一只手还捂在耳朵上，像只受惊的小兽，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顾魏的心猛地揪紧了。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毯子从身上滑落，露出里面穿着的深色家居服。

沙发太小，他起身时膝盖不小心撞到了茶几腿，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床上的动静瞬间停了。

高雯翻身的动作停住了。好奇怪，在她这耳朵炸裂一样的疼里，她好像听到了顾魏那边的声响。

顾魏也顿住了，过了两秒，才放轻动作，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地板微凉，顺着脚底往上窜，却压不住他心里的焦灼。

他一步步朝床边走，步子轻得像猫。离得越近，越能看清她埋在枕头里的脸，额角似乎沁出了细汗，连带着鬓角的碎发都濡湿了。

顾魏睡不着？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飞了什么似的。

高雯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手捂得更紧了。

其实她压根听不清顾魏在说话，耳鸣声还在响，可此刻，她更怕听到自己发颤的声音。

顾魏在床边站了很久，看着她紧绷的背影，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想伸手碰碰她的肩膀，问问她是不是很难受，想告诉她不用躲，可指尖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了。

他怕自己的触碰会吓到她，怕她像八年前那样，一被靠近就竖起满身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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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其实这里有个小伏笔的，关于高雯耳鸣的小伏笔，大家可以猜猜是什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