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厉尘家境不错,却从没想过会是这种程度。三代单传,整片小区都是家产……这已经超出了“有钱”的范畴,近乎离谱。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脑海:如果我生不了孩子怎么办?
他家三代单传,若是断在他这代……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我和他之间,哪只是身份不匹配那么简单?简直是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躺一下。”我掀开沙发毯,声音发飘。
厉尘立刻起身:“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我避开他的目光,不敢看他眼里的关切——那关切此刻像枷锁,让我喘不过气。
他没多问,只是轻轻帮我盖好被子,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可我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我还在纠结身份差距时,人家哪是什么普通实习生?分明是家族企业未来的接班人。他的世界,是我连想象都费劲的存在。
他家人怎么可能接受我?一个没钱没背景、甚至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的普通女人。我拿什么跟人家站在一起?
起初不过是一时冲动,觉得他帅、温柔,就算发展成短期关系也不亏。可事情的走向早就偏离了轨道,快得让我措手不及。
和他在一起,我能做自己吗?在他那些衣着光鲜的家人面前,我恐怕连头都抬不起来。豪门婚姻里,能真正轻松自在的有几个?多半是靠着孩子“母凭子贵”,在牢笼里小心翼翼地讨生活。
可我的身体……怀孕对我来说本就艰难。难道要去做试管?想起那些扎在肚子上的针,想起听说过的种种痛苦,我下意识地摇头。我做不到,为了一个孩子折腾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变成生育工具。
我很清醒,我爱自己远胜过一切。没法为了所谓的“爱情”或“地位”,委屈自己去承受那些罪。
可他不一样。三代单传的压力,家人的期待,注定了孩子是绕不开的坎。没有孩子,矛盾只会接踵而至,到最后,我只会过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难道刚从一段窒息的关系里逃出来,又要跳进另一个牢笼?
不,这绝不是我想要的。
被子底下,我的手慢慢攥紧。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离开了。或许趁现在还没陷得太深,趁他还没投入太多,早点抽身,对谁都好。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房间里很安静,能听见厉尘在客厅走动的轻响,可我却觉得,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快要待不下去了。
在床上躺到黄昏,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从金黄变成橘红,我却始终睁着眼,脑子里的念头像缠成一团的线,解不开,理还乱。
实在躺不下去了,我掀开被子起身。厉尘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听见动静立刻抬头:“怎么了?好点了吗?”
“嗯。”我含糊应着,目光落在餐桌上——几样精致的小菜摆得整齐,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叫陈叔做了你爱吃的。”他合上文件走过来,语气自然,“今天手头有点事,没亲自下厨,尝尝看?”
他总是这样,连“没做饭”都要找个温和的理由。我拿起筷子,夹了口平时爱吃的糖醋排骨,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觉得格外寡淡,难以下咽。
“怎么了?不喜欢?”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没有,挺好吃的。”我勉强笑了笑,把排骨咽下去,“可能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的眉头轻轻皱起,眼里闪过一丝自责:“是不是……昨天太剧烈了?”
我愣了一下,脸颊瞬间发烫,赶紧摇头:“不是,就是没睡好。”
“那去遛狗吧?说不定走走就舒服了。”
“刚才你睡的时候,我已经带它们去过了。”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小心,“想让你多休息会儿。”
我心里又是一暖,又是一涩。他总是把一切都考虑得那么周到,周到得让我无地自容。
“那看会儿电视吧。”我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遥控器胡乱按着。
电视里演着什么,我根本没看清。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后背沁出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厉尘递来纸巾,伸手碰了碰我的额头,“空调开的26度,不热啊。”
“可能是有点闷。”我接过纸巾擦了擦,避开他的手。
“不能调太低,对身体不好。”他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像在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我忍不住笑了,带着点自嘲:“明明我是姐姐,怎么感觉你像我爸一样?”
“小傻瓜。”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因为想关心你啊。”
“知道了。”我低下头,掩饰着眼眶的热意,“我去洗个澡。”
“好。”
浴室的花洒开着,热水哗哗地落在身上,我却站在水流里发愣。镜子蒙上了一层白雾,模糊了我的脸,也模糊了心里的念头。
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恐惧。那些温柔像温水,一点点把我泡软,让我舍不得离开,可现实又像冰锥,时时刻刻提醒我差距有多锋利。
洗了快半个多小时,直到水温渐渐变凉,我才关掉花洒。刚拿起吹风机,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快好了吗?”
“嗯。”
吹头发的声音刚响起,他又敲了敲门:“洗好了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他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条干毛巾:“我来给你吹。”
我乖乖坐在镜子前的小凳上,看着他拿起吹风机,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我的发梢。暖风拂过头皮,他的指尖偶尔触到我的颈后,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比发廊里任何托尼老师都要温柔。
镜子里,他的侧脸专注又认真,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我忍不住想,才相处一个月而已,怎么就这么舍不得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林浩的脸。我们分手也才一两个月,他发的信息、打的电话,早就被我拉黑得干干净净,现在竟连想起他的模样都觉得模糊。
我是不是太渣了?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厉尘关掉开关,低头问我:“想什么呢?”
我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面盛着满满的温柔,像要把我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