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暗语

东京NHK电视台七楼的回廊，枫形吊灯在午后阳光里切割出细碎的光斑，像被揉碎的金箔，落在望月笙素净的手背上。她倚着化妆间的胡桃木门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沿的雕花，目光落在节目单上那个刺眼的名字——少年侦探团。

摄影棚内的喧嚣漫过隔音门。步美踮脚去够和果子的模样像只振翅的蝶，元太鼓着腮帮吞咽，红豆羊羹的甜香漫在空气里：“这个比鳗鱼饭还好吃！”光彦正对着布景板上的“和”字蹙眉，忽然拍柯南的肩：“这个在中文里读‘hé’，和日语的‘わ’意思倒相近。”

“笨蛋，那是日文的‘和’。”柯南扶额时，眼角余光撞进一道黑色身影。

望月笙从幕布后走出，丝绒长裙曳地如暗河，颈间碎钻在顶灯折射下像星子坠入深渊。她在侦探团面前蹲下，裙摆绽开一朵墨色的花，声音裹着抹茶蜜的甜：“小朋友们好呀，常听说各位帮警方破案呢。”

视线最终落在柯南脸上。

“你就是江户川柯南小朋友，对吗？”

“嗯。”

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灰原正攥着柯南的衣角，指节泛白，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

“这位小朋友不舒服吗？”望月笙的声音里浮起恰到好处的关切。

灰原只把脸埋得更深，那双总是覆着冰霜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惊惶。

待望月笙转步去陪步美说话，柯南才压低声音：“怎么了？”

“她……”灰原的气息发颤，“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

“组织的人？”

“不确定，但那种……像被毒蛇盯上的寒意，错不了。”

导播间的尖叫刺破棚内的暖光时，望月笙推门的手正抚在冰凉的门把上。山田信雄伏在调音台，后心插着支狼毫笔，朱砂墨顺着笔锋洇进米白色衬衫，在身侧剧本上晕出“木南”二字，像幅拙劣的水墨画。

“别碰。”柯南已戴上放大镜眼镜，镜片后的眸子锐利如鹰，“死亡时间十分钟内，凶器是湖笔山庄产的狼毫。”他抬眼时，正对上望月笙的视线——她正盯着死者掌心的纸条，“第37号道具”的字样在惨白的纸上泛着冷光。

“37号是‘风林火山’屏风！”光彦翻着流程表的手顿住，元太突然指向屏风：“那是什么？”

“风”字右侧的朱红痕迹，像被血手胡乱抹过。高木的笔尖悬在笔记本上：“不像汉字……”

“是拼音。”望月笙的指尖在空中虚划，“‘风’的拼音是‘feng’，死者抹去了‘eng’，只剩‘f’。”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道具组那个脸色灰败的男人身上，“‘木南’拼作‘mu nan’，合起来是‘fuman’——福田满男先生，对吗？”

福田的供词混着呜咽：“他要解雇我，就因为我把‘风林火山’写成‘风林火汕’……”染血的毛笔在他掌中颤抖，“他当众笑我连‘汕’的拼音都不会……”

“所以用他羞辱你的笔杀了他？”

“他该付出代价！”

福田被带走时，夕阳正从棚顶的窗斜切进来，在望月笙的裙摆上投下狭长的影。高木帮她解麦克风线时，语气带着粉丝的雀跃：“您懂汉语拼音，是有中国血统吗？”

“母亲是中国人。”她的指尖掠过麦克风上的锈迹，像在抚摸某种旧物。

“您演的刑警太帅了，推理时的样子……”

柯南望着她转身的背影，眉头锁得更紧——中日混血？灰原的反应绝非偶然。

夜深时，电视台门口的风卷着落叶打转。望月笙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光明灭在指间，烟圈漫进墨色的夜。黑色保时捷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她碾灭烟蒂的动作轻得像叹息，高跟鞋敲在地面的声响，是唯一的节奏。

琴酒坐在驾驶位，看着她摘下发箍扔向后座，乌发如瀑垂落肩头。

“如何？”

“有趣的一天。”她侧头看他，车窗玻璃映出两人模糊的剪影。

“有结论？”

“组织的猜想没错。”她指尖敲着膝盖，“只是雪莉好像认出我了——真是只灵敏的小猫，搞得我都想叛逃了呢。”

琴酒的沉默漫过车厢，许久才开口：“要走，我不拦你。”

望月笙忽然笑了，眼尾的红痣在暗处洇开风情：“忘了？你说过，无论我去哪里，都会陪着我。”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柯南站在屏风前，口袋里露出的蝴蝶结变声器闪着冷光，“倒是工藤新一，好像对我越来越好奇了。”

公寓的落地窗外是东京的霓虹。手机铃声响起时，望月笙正将发箍放进首饰盒，银质的枫叶纹路在灯光下流转。

“今天顺利吗？”安室透的声音裹着听筒的微噪。

“怎么和琴酒问一样的话？”她蜷在沙发里，赤足踩着羊绒毯。

“他也问了？”安室的语气里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毕竟是前男友，关心也正常。”

“吃醋了？”她的笑声像风铃轻响。

“怎么可能。”

“哦？”

听筒那头传来笔划过纸张的轻响，片刻后，安室的声音低了几分：“工藤新一那边……”

“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呢。”望月笙望着窗外的月色，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了点，那里还存着柯南的照片——那双看透真相的眼睛，真像极了当年的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