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近日的晋安城，来了个出名的戏班子。

这个戏班子不光唱戏是一顶一的好，而且最近有了一个原创新戏，讲的是一对帝后。一时间，一票难求。

柯家大哥柯凯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张票，知道自家小妹爱看这些，就都给了柯晴祯。

“小姐，两张票，还有一张怎么办啊。”秋水看着桌子上的两张票，问柯晴祯。她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来，那次酒的恩情，似乎还没还。”然后拿起那两张票，拉着秋水，就往府外去了。

秋水被拉出府门的时候依旧很懵，不是，小姐难道要跑到谢府上去找谢公子吗，那那那，不合规矩啊！秋水赶紧拉住柯晴祯：“小姐，咱们不能直接去谢府上找谢公子啊！那怎么合适。”柯晴祯闻言一愣，然后停下了脚步：“是啊，那怎么办。”

主仆两人正在街上发愣，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柯晴祯，她扭头向后看去，一下跌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睛：“刚才听见，好像有人想找我？”柯晴祯有些惊喜，但还是沉稳的说：“谢公子，正好，还想去找你。”

谢炽眼中有了几分性味：“哦？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柯晴祯挥挥手，向他展示了一下手里的两张票：“这不，还恩来了，走吧，请你看戏。”谢炽觉得有点好玩，看着眼前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遂点了点头：“好。”

谢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看到柯晴祯，他就会开心。情不自禁的，总会想让她开心。

戏马上就要开演了，柯晴祯和谢炽也走进了茶馆，秋水和德生在外面等候。今日这出戏，名为《月魄鹤丹》。据说是改变自一对帝后的故事，皇帝叫谢长清，皇后叫柯潇竹。柯潇竹是御长史家的小姐，谢炽是宫里被下了毒活不过35岁的太子。这年太子选太子妃，只一眼，谢长清就喜欢上了柯潇竹，和她成婚。后来谢长清登基，柯潇竹就成了皇后。

可是，前朝关系错综复杂，后宫也是前朝政权的手段，柯潇竹在怀孕后被妃子下毒，从此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一心爱谢长清，但她以为谢长清不喜欢她，以为他满意的从来只是自己的贤后之名。在谢长清去世的那个夜晚，对柯潇竹吐露心声，然后撒手人寰。柯潇竹也在那个晚上，服毒自杀，共赴黄泉。

台上锣鼓喧响，已经开始了。

只见台上男角登场，赫然是第一幕的选秀上。众贵女在台上开口齐唱：“牡丹芍药竞风流，鸾凤镜前巧梳妆，要搏君王一回眸。 ”但柯潇竹坐在下面，没有说话，也没有展示什么。

此番倒是引起了太后的兴趣：“柯家女，尔有何能？”柯潇竹上前行礼，答：“懒调胭脂点绛唇，唯取梅花枝头雪，半炉松火煮浮沉。”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起含笑的眼：“ 那这椒房殿的雪，就交予你！”

成婚前，柯潇竹被叫进宫。

雕花窗棂透血阳

太后：“紫记殿里冤魂多，先皇疑冢葬骨枯！误将掌心托双命，一盏毒酒两生途。”柯潇竹跪拜在地：“臣女愚钝，请太后明示……”太后忽然变脸，一甩水袖，骤然乐声急促：“莫道金册凤印重，东宫枕畔睡毒龙！三十五载阳寿尽。 ”本是噩耗，柯潇竹却开始轻笑，看向太后：“史笔如刀净如纸，愿承君毒写相思。 若得三载真心日，胜过百年无魂时！”太后一愣，随即笑了：“好，好……”

不知为何，看到这里时，柯晴祯心里，没来由的感觉到沧桑。明明她没经历过，怎么还会感同身受呢？

乐声忽然变得喜庆，台上的女角也换上了喜服，到了出嫁的场景。

【柯府绣楼，龙凤烛映照嫁衣如血，柯潇竹对镜梳妆】

柯潇竹轻唱：“金线绣凤九千针，史书页间砚真容。”随即从妆奁底层取出青瓷小瓶，“半两砒红藏襟袖，若得君心同此意，黄泉路上不饮孟婆汤！ ”

（忽闻更鼓，急藏药于嫁衣夹层）

不久，谢长清登基，柯潇竹为皇后，她怀了孕，贵妃端了碗药膳来找她。哄骗后，柯潇竹喝下。

夜黑的像是打翻的墨。

史册泗血痕，凤烛照胎夭。

太医抖着手，对谢长清怀里的柯潇竹说：“朱砂混附子，红花香附藏。龙胎……龙胎化血水！ ”谢长清愤怒不堪，柯潇竹却拉住了他的手：“且收龙泉剑，莫断将门缘，换得社稷安。”

扯断翡翠项链，珠落声似丧钟

明明只是一出戏，谢炽却心中绞痛。真实的感觉甚至让他怀疑这些他都经历过。好真实，似乎曾经，他也那么失去过一个孩子，那么伤害过一个人。

转眼间，就来到了帝后的雪夜共饮。两人第一次那么放松，看似美好的背后，是马上就要阴阳两隔的悲剧。

从亭子分别的那一刻，佛珠断裂，哗啦啦的散落，打在地板上的声音，让柯潇竹没来头的心慌。

当天夜里，月亮圆满的想让人落泪。本该是团圆，可总事事不如人意。

【龙榻前，谢长清气若游丝】

“十载深宫如樊笼，三十五年华终成空。不是君王爱颜色，唯念那年……那年……”还没说完，谢长清就走了。柯潇竹跪坐在榻前，无声哭泣，却让人揪心。

那夜，柯潇竹取出了从出嫁就藏好的毒药，月白水袖旋舞如雪，卧鱼而亡。

明月依旧圆满，人间却曲终人散。

落幕

“擦擦吧。”忽然一双手拿着手帕闯入到柯晴祯的视野。她抬手一摸，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那一切的感觉好真实，心中翻江倒海。让她不自觉的想起梦中的背影，是巧合吗？她不知道，心中的痛更甚。

谢炽此时心里也是抽抽的疼，他眼眶里酸涩，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指都变得发白，几个深呼吸仍无法平复他的心情。看见柯晴祯流泪，心里更加痛，好像，自己原来就伤害过她。明明是戏剧中的一幕幕，却好像身临其境。

在出茶馆之前，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直到了湛蓝的天，一切的感觉才变得真实。她仰起头，看着谢炽：“谢公子，这戏如何啊。”谢炽低头会看向她：“很好，多谢柯姑娘了。”柯晴祯掩唇轻笑：“还是要多谢你帮了我的，不然，可就喝不上那般美酒了。”

谢炽也笑起来：“怎么不算是缘分呢？那，就期待下次再见了。”柯晴祯点头：“嗯，好，下次见。”两人分别，晋安城的街道上，依旧吵闹。

五月的天开始热了，荷花也到了要开的时候。这场戏在两人心中久久不忘，上一世的遗憾，也是时候有个美好的结局了。

月亮挂在天空上，如当时一样圆满。你是我的一世遗憾，也是我的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