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卡戎星系的第三行星被当地人称为"灰烬世界"——一颗表面遍布废弃矿坑的荒芜星球。肖战将飞船隐藏在环绕行星的小行星带中，换乘一艘偷来的采矿梭，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星球背面的一个废弃矿场。

纳米面具将他伪装成一个满脸风霜的矿工，粗糙的工作服掩盖了挺拔的身姿，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星。他小心地检查装备：两把离子枪、军用匕首、皇帝给的抑制剂，还有...挂在颈间，紧贴胸口的军牌。

"根据热能扫描，实验室应该在地下两千米处。"肖战对着手腕上的微型电脑喃喃自语。全息投影显示出一条曲折的路径——通过废弃矿道可以直达实验室下层。

矿道漆黑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金属腐蚀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肖战打开头灯，小心前行，每一步都警惕可能的巡逻兵。随着深入，墙壁上的锈迹逐渐被某种黏液取代，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

突然，一阵微弱的震动从脚下传来。肖战立刻关闭头灯，贴墙而立。几秒钟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交叉通道经过，他们的制服上印着暗影联盟的标志，但胸前却多了一个奇特的徽章——双蛇缠绕的光剑，与林修实验室门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今天必须完成最后测试。"领队的Alpha声音沙哑，"'死亡医生'已经等不及了。"

"那个帝国将军还能撑多久？"另一个士兵问，"他已经接受了七次手术..."

声音渐行渐远，但肖战已经浑身冰凉。王一博还活着！而且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他几乎要冲出去追上那队士兵，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现在暴露行踪等于送死，更救不了王一博。

深呼吸几次平复心跳，肖战继续前进，更加谨慎。矿道逐渐向下倾斜，温度越来越低，但空气中的化学试剂味道却越发浓烈，刺得他眼睛发疼。

两小时后，肖战终于到达矿道尽头——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挡在面前。门缝中透出微弱的蓝光，还有断断续续的机械运转声。他小心地贴耳倾听，确认门后无人后，取出解码器破解电子锁。

门开了一条缝，肖战闪身而入，随即被眼前的景象震住——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摆放着数十个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人形生物。有些已经完全机械化，有些还保留着部分血肉组织，但全都闭着眼睛，仿佛沉睡的恶魔。

"生物武器工厂..."肖战喃喃自语，胃部一阵绞痛。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寻找可能的监控设备。天花板上布满了摄像头，但幸运的是，它们都固定朝向中央区域，边缘地带成了盲区。

贴着墙壁潜行，肖战发现了一条标有"主实验区"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需要生物识别才能打开。正当他思考如何突破时，门突然滑开，两个穿白袍的技术人员走了出来。

肖战迅速躲到一堆设备后面，听到两人的对话：

"将军的耐受度真是惊人，普通Alpha在第三次基因注射时就会崩溃。"

"科林斯博士说那是因为他体内有皇室基因片段。今天要测试战斗程序了，希望这次能成功消除他的自主意识..."

皇室基因？肖战心头一震。难道林修早就...不等他细想，那两人已经走远，金属门即将关闭。肖战一个箭步冲过去，在门合拢前的瞬间闪了进去。

主实验区比外面更加阴森。这里灯光惨白，墙壁上挂满了显示屏，显示着各种生命体征数据和基因序列图。肖战一眼就认出了王一博的基因图谱——旁边赫然标注着"融合基因来源：S.Z."。

S.Z.—肖战。他的基因被植入了王一博体内！

这个认知让肖战几乎站立不稳。难怪他们的信息素如此契合，难怪王一博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林修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一阵微弱的呻吟从实验室深处传来。那声音如此熟悉，肖战的心脏几乎停跳。他循声而去，躲过几个巡逻的机械守卫，终于来到了最里间的观察室。

透过玻璃墙，他看到了一幕永生难忘的景象——

王一博被固定在一个倾斜的实验台上，四肢都被金属环扣住，赤裸的上半身布满了手术疤痕和植入物接口。最可怕的是他的脸——右半边已经覆盖了机械组织，金属脉络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左眼还是人类的眼睛，但瞳孔涣散，毫无生气。

而在实验台旁边，一个瘦高的白发男子正调试着一台奇怪的机器。肖战立刻认出了那张曾在情报资料上看过的脸——"死亡医生"科林斯，暗影联盟的首席科学家，生物武器专家。

"最后一次测试，将军。"科林斯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金属摩擦，"今天我们将彻底抹去你的记忆和自主意识。别担心，不会太痛苦...相对之前的程序来说。"

他按下控制板上的一个按钮，机器发出刺耳的嗡鸣。王一博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惨叫，机械部分的接口迸发出蓝白色的电火花。

肖战再也忍不住了。他拔出离子枪，一脚踹开观察室的门，在科林斯惊愕的目光中扣下扳机。蓝光闪过，科学家的肩膀被洞穿，鲜血喷溅在洁白的墙壁上。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科林斯的话被抵在额头的枪管打断。

"解锁他。现在。"肖战扯下纳米面具，露出真容。

科林斯的眼睛瞪大了："肖战皇子？这...这不可能！"他的目光在肖战和王一博之间来回扫视，突然狂笑起来，"太完美了！你们终于团聚了！知道吗，将军在每次意识清醒时都只喊一个名字——"

"闭嘴！"肖战用枪柄重击他的太阳穴，科学家瘫软在地。他迅速转向实验台，手指颤抖着操作控制面板，"一博，我来了，坚持住..."

金属环一个个弹开，王一博的身体无力地滑落。肖战接住他，触手的温度低得吓人，只有左胸处还有微弱的心跳。

"战...?"王一博的左眼微微聚焦，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不...不该来..."

"嘘，别说话。"肖战脱下外套裹住他，小心避开那些可怕的接口和伤口，"我带你回家。"

王一博却突然挣扎起来，机械右臂不受控制地抽搐："走...快走...程序...要启动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光疯狂闪烁。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声音："终极武器系统激活。倒计时：十分钟。"

肖战的心沉到谷底。终极武器？什么武器？

科林斯在地上发出虚弱的笑声："太迟了...皇子...将军体内植入了足以毁灭整个星系的生物炸弹...而你们亲爱的林修博士...在里面加入了你的基因序列...只有你能激活它..."

肖战如坠冰窟。这就是林修和肖睿的计划？利用他和王一博作为生物武器？

"解除密码！"他将科林斯揪起来，离子枪顶住下巴。

"没有密码..."科学家咳着血，"一旦激活...无法停止...但你可以选择...引爆方位..."他的笑容变得狰狞，"想救帝国吗？那就把炸弹...对准暗影联盟的首都...或者反过来...哈哈..."

肖战丢开他，转向王一博。将军的左眼流下一行血泪，机械部分却不受控制地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杀了我..."王一博用尽力气挤出这几个字，"趁我...还能控制..."

"不！"肖战紧紧抱住他，"一定有别的方法！"

"十秒后...程序将...完全控制我..."王一博的呼吸越来越弱，"求你...战...我不想...成为怪物..."

肖战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他望着爱人残破的面容，想起他们在观星亭的初吻，想起雨夜里的誓言，想起****那晚灵魂交融的感觉...现在，他必须亲手结束这一切。

"我陪你。"他轻声说，手指抚上王一博的半边脸庞，"无论去哪里。"

王一博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突然用最后的力气抓住肖战的手，将它引向自己机械部分的某个隐藏接口："一起...按下它...会...延迟引爆...给你...撤离时间..."

肖战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会丢下你。"

"必须...活着..."王一博的气息越来越弱，"帝国...需要你..."

广播开始最后倒计时："终极武器系统启动。六十秒后引爆。"

肖战知道没有选择了。他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上王一博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来——昙花香气中混合着Alpha的威压，温柔而强大。奇迹般地，王一博的机械部分似乎对这气息有反应，红光闪烁的频率减缓了。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肖战轻声问，"下一世，不做皇子，不做将军..."

王一博的嘴角微微上扬，接上后半句："只做...星际尘埃中...相遇的...普通人..."

两人的手指一起按下了那个接口。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能量从王一博体内爆发出来，但奇怪的是，它没有立即摧毁一切，而是形成了一圈蓝色的光环，以他们为中心缓缓扩散。

"快走..."王一博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光环...给你...十分钟...去找...逃生舱..."

肖战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为了父皇，为了帝国，为了王一博用生命换来的这个机会。但他无法松开怀中的躯体。

"我爱你。"他在王一博唇上落下最后一个吻，尝到了血与泪的咸涩，"永远。"

王一博的左眼最后闪动了一下，仿佛在说"我也是"。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发光，越来越亮，机械部分与血肉之躯逐渐融为一体，化作一团蓝色的能量体。

肖战知道时间到了。他强迫自己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爱人的光芒，然后转身冲向通道。身后，王一博化作的能量体越来越亮，开始有规律地脉动，像一颗即将爆发的恒星。

逃生舱就在实验室上层。肖战一路击倒几个阻拦的守卫，终于在最后一分钟跳进了狭小的舱体。舱门关闭的瞬间，他看到整个地下设施被一道蓝光吞没，那光芒如此纯净美丽，却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逃生舱弹射入太空时，卡戎三号行星表面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环，正在迅速扩大。肖战设定航线返回小行星带的飞船，泪水无声滑落。

突然，通讯器响起——是一段自动播放的全息影像。王一博的虚影出现在舱内，面容完好如初，穿着整齐的军装，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影像中的王一博微笑着，"科林斯不知道，我在被改造时悄悄植入了一个延迟程序。当能量爆发时，它会自动识别你的基因信号，形成保护罩...就像你给我的丝巾一样。"

肖战伸手想触碰影像，手指却穿过虚影，只抓住一把空气。

"别难过，战。我的身体可能不在了，但我的基因里有一部分永远属于你。"影像的王一博指了指胸口，"林修不知道的是，当两个高度契合的Alpha完成****后，他们的信息素会在宇宙中留下永恒的印记。去找我们的观星亭，你会明白的。"

影像开始闪烁，即将消失。

"再见，我的小皇子。记住，我从未离开。每一次星辰闪烁，都是我在说...我爱你。"

影像消失了，只剩下肖战一人在逃生舱中，抱紧双膝无声痛哭。窗外，卡戎星系的星空突然变得异常明亮，无数星辰同时闪烁，仿佛在见证这段跨越生死的爱情。

三个月后，永恒帝国为王一博将军举行了隆重的国葬。虽然没有遗体，但皇帝下令在皇家陵园建造了一座特殊的纪念碑——不是雕像，而是一座观星亭，与皇宫后花园的那座一模一样。

葬礼当天，肖战一身素白，独自站在亭中，望着满天星辰。当第一轮月亮升起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皇宫上空的星辰突然排列成特定的图案，昙花与雪松的轮廓清晰可见，两种信息素的香气奇迹般地弥漫在空气中，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撼。

从那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永恒之城的星空都会重现这一奇观，人们称之为"星语者的告白"。有人说这是宇宙对真爱至死不渝的见证；也有人说，这是两个Alpha灵魂在信息素海洋中的永恒共鸣。

而肖战，帝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室Alpha，终生未娶。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军事改革和科技发展，使永恒帝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盛世。每当夜幕降临，人们总能看到他独自站在观星亭中，仰望星空，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在聆听只有他能懂的呢喃低语。

坊间流传，在生命最后一刻，肖战皇子含笑闭目，手中紧握着一枚古老的军牌。而就在他停止呼吸的瞬间，永恒之城上空的星辰同时闪烁，昙花与雪松的香气弥漫整个皇宫，久久不散。

那晚的星空格外明亮，仿佛在欢迎两颗相爱的灵魂，终于重逢于星辰之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