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校运会

秋阳把操场烤得暖烘烘的，栾树的碎花在跑道边积了薄薄一层，风卷着桂花香掠过看台，把“加油”声揉得软软的。距离班主任在教室宣布校运会的日子不过一周，红色的拱门已经立在操场入口，各班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这一天终究是踩着鼓点来了。

班主任站在班级队伍最前面，扯着嗓子喊，

林老师列队列队！

林老师按学号排好，等下入场要精神点！

他拍了拍苏新皓的背

林老师举班牌的位置再往前挪半米，显眼！

队伍慢慢在跑道边站成直线，左航踮着脚往隔壁班张望，被张极在背后拍了一下

张极别晃，等下喊口号气足点。

夏椿滢站在女生队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陆霖曦凑过来低声笑

陆霖曦紧张啦？等下跑800米我给你当啦啦队队长。

入场音乐突然响起，各班队伍依次迈过主席台。轮到高二（3）班时，苏新皓把班牌举得高高的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赛场展风华，三班齐心，所向披靡”四十多个人的声音撞在一起，惊飞了看台边槐树上的麻雀。夏椿滢喊到末尾时，余光瞥见队伍另一侧的朱志鑫，他嘴角抿着，却把校服袖子挽得格外整齐，露出的小臂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泽。

刚解散，广播就炸响了：“请参加女子800米预赛的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

夏椿滢心里一紧，陆霖曦推着她往检录处跑

陆霖曦快去快去，我们在终点等你！

检录处前，苏新皓正对着400米起跑线做弓步，看见夏椿滢就喊

苏新皓等下跑完800米，来看我破纪录！

左航先别吹，等下我1500米让你见识什么叫耐力。

女子800米的枪声刚落，看台上的“三班加油”就没断过。夏椿滢被夹在人群里往前冲，跑到第二圈时，喉咙像塞了团棉花，余光突然瞥见跑道边的栏杆后，朱志鑫正站在那里，手里捏着瓶没开封的水，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她心里猛地一跳，脚步竟轻快了半分。

冲过终点时，她扶着膝盖喘气，陆霖曦扑过来递水

陆霖曦可以啊，小组第一！！！

她抬头往栏杆后看，朱志鑫已经转身往400米起点走，背影融进攒动的人头里，像从未停留过。

苏新皓不错喔，接下来就看我的400米吧！

紧接着是男子400米预赛。苏新皓蹲在起跑线上，张泽禹在看台上扯着嗓子喊

张泽禹苏新皓——腿给我迈开！赢了请你吃辣条！”

枪响的瞬间，看台上的口号变成了专属的：“新皓新皓，脚下生风！四百米道，谁与争锋！”

苏新皓冲过400米终点线时，校服后背已经湿透，他扶着膝盖大喘着气，左航从看台上扔下来一瓶水

左航可以啊bro，这速度够进决赛了！

苏新皓仰头灌了半瓶，抹把脸往回走，经过检录处时拍了拍左航的胳膊

苏新皓到你了，1500米检录刚喊第二遍。

左航把外套往看台上一甩，露出里面印着“三班”的短袖，原地蹦了两下

左航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实力

他走到起跑线时，刚好赶上最后一组检录，旁边的选手正系鞋带，他偏头喊

左航等下让你们半圈啊。

惹得裁判瞪了他一眼。

发令枪响的瞬间，左航却没耍帅，稳稳地跟在第一梯队，步频像装了节拍器。陆霖曦坐在看台上，看着他跑到第三圈时突然加速，蓝色的身影在红色跑道上像道闪电，忍不住跟着同学们一起喊

陆霖曦左航加油

冲线那一刻，左航张开双臂做了个“飞翔”的姿势，差点撞到计时员。他喘着气往回走，路过苏新皓时比了个“第一”的手势，声音都劈了

左航怎么样，没给三班丢人吧？

苏新皓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

苏新皓刚在看台上吹的牛，还算数。

朱志鑫靠在栏杆上，看着左航像阵风似的冲过终点，张极撞了撞他的胳膊

张极等下3000米别掉链子！

朱志鑫点了头，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正被林雨拉着往休息区走的夏椿滢身上——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贴在脸颊上，像株被雨水洗过的青草。

夏椿滢坐在休息区靠后的位置，手里捏着本单词册，目光却总忍不住往跑道上瞟。朱志鑫站在起跑线上做准备活动，白色运动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紧实的腰腹线条。她赶紧低下头翻单词，指尖却在“persistence”那页顿住了。

陆霖曦坐着看能看清什么？

陆霖曦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一把拽起她的胳膊

陆霖曦走，跟我到前排去！咱们班种子选手出场，不得站着加油才有气势？

夏椿滢攥着栏杆的手指泛白，视线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牢牢粘在那个越跑越前的背影上。直到他冲过终点线，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连呼吸都忘了调整。

她转身离开

男子3000米的终点线前，朱志鑫刚冲过线，弯腰撑着膝盖喘气，额前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林薇薇攥着瓶冰镇饮料，小跑过来，声音甜得发腻

林薇薇朱志鑫，刚跑得好快啊，喝点水吧？

她把饮料递到他面前，指尖特意往他手背上蹭。朱志鑫却像没看见似的，目光隔着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他径直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没等夏椿滢反应，就伸手抽出那瓶水，“咔”地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几滴水顺着脖颈滑进T恤领口。

夏椿滢哎！你这人怎么回事？那是我的水！我刚买的还没喝呢！

朱志鑫把剩下的半瓶水往旁边一放，抬手抹了把嘴，汗湿的睫毛抬起来，眼神里带着点刚运动完的慵懒，却笑得坦诚

朱志鑫刚看见你看我跑全程了。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瓶身

朱志鑫你的水更甜，爱喝

旁边的林薇还僵在原地，手里的饮料瓶被捏得变了形，看着那瓶矿泉水的眼神，像淬了点冰。而朱志鑫已经重新坐回位置，侧头看向夏椿滢泛红的耳根，嘴角悄悄勾了勾，仿佛刚才那句“甜”，是藏在汗里的秘密。

下午的趣味跳绳比赛成了欢乐的海洋。十个人手拉手围成圈，随着裁判的哨声跳起来。

陆霖曦眼尖，看见人群外的林薇薇往朱志鑫旁边凑，立刻拽着夏椿滢挤过去

陆霖曦这边有空位

林薇薇的脚步顿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夏椿滢站到朱志鑫左手边。

绳子甩到头顶时，夏椿滢没站稳，往旁边趔趄了一下，朱志鑫伸手扶了她胳膊一把，低声说

朱志鑫踩稳节奏

她抬头时，正看见他嘴角扬起个极浅的弧度，像被阳光吻过的水面。

最后那声哨响落定，裁判举着牌子高喊

万能人物高二3班，第一名

人群瞬间炸开，林老师掏出手机拍合照，夏椿滢被挤在朱志鑫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的味道，格外清晰。

傍晚回到教室，大家还在叽叽喳喳地复盘。张极举着他的100米铜牌，左航吹嘘自己1500米的战术

陆霖曦翻着手机里的跳绳合照

陆霖曦滢滢，你看你看，朱志鑫扶你的时候，手都没敢往别处放，就轻轻碰了下胳膊肘

夏椿滢低头看着课本，指尖在页边空白处轻轻划着，将“加速度”三个字描得格外清晰。窗外的栾树花还在落，像场永远下不完的金色细雨，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藏进了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