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把湿地公园的芦苇荡染成了金绿色,林砚攥着速写本站在门口时,沈砚青已经到了。她穿了件浅蓝的连衣裙,手里拎着个竹编小筐,见他来,眼睛弯成月牙:“猜我带了什么?”
筐里铺着层棉纸,放着几颗刚剥好的莲子,还有两朵半开的荷花,粉白的花瓣上沾着露水。“昨天看你桌上的莲蓬,猜你喜欢这个。”她把筐往他面前递了递,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像有片荷叶上的水珠滚了过去,凉丝丝的。
林砚的速写本在背包里发烫,他没敢立刻拿出来。沈砚青却像是忘了那茬,转身往公园深处走:“这边有片荷花池,比老太太院里的热闹多了。”
木栈道架在水面上,脚下的荷叶挨挨挤挤,偶有红蜻蜓停在花苞上。沈砚青走在前面,裙摆被风掀起小角,像只掠过水面的蓝鸟。她忽然停下回头,手里捏着片刚摘的荷叶:“你画我吗?”
林砚愣住时,她已经笑着把荷叶扣在他头上,“这样就不晒了。”荷叶的清香混着她发间的洗发水味飘过来,他摸了摸头上的“帽子”,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紧:“画……画荷花吧。”
可翻开速写本时,笔尖先落在纸上的,却是她回头时扬起的嘴角。沈砚青蹲在栈道边喂锦鲤,手指点着水面逗鱼群,阳光穿过荷叶的缝隙,在她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眼尾的痣被照得像颗会发光的星。
“画好了吗?”她忽然凑过来看,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耳廓。林砚慌忙想合本子,却被她按住手腕。蓝鸟停在莲蓬上的画露了出来,她的指尖点了点鸟的眼睛:“这是……我?”
他的耳尖瞬间红透,正想找话辩解,沈砚青却拿起他放在旁边的铅笔,在蓝鸟翅膀上添了几笔——是几片带着金边的羽毛,像他昨天画里夕阳的颜色。“这样才对,”她抬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昨天的夕阳,你也该画进去的。”
风从荷花池吹过来,带着水汽和花香。林砚看着她落在纸上的笔迹,忽然觉得画里的蓝鸟真的飞了起来,正停在沈砚青的发梢上,翅膀扇动的声音,和他胸腔里的心跳声,慢慢合在了一起。
荷叶的影子在速写本上晃了晃,沈砚青已经坐到了他旁边的木椅上,正低头研究那幅蓝鸟图。“你把我的痣画得太圆啦。”她用铅笔尖轻轻点了点鸟眼尾的墨点,“应该再尖一点点,像颗小逗号。”
林砚没说话,只是默默抽出新的纸。笔尖在纸上划开时,沈砚青忽然说:“其实我也会画点东西。”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素描本,翻开的那页画着只歪歪扭扭的蓝鸟,翅膀上还沾着墨团似的莲蓬,“前几天在老太太院里画的,本来想笑话你画得不像,现在看来……”她挠了挠头,“好像我的更丑。”
林砚忍不住笑出声,这才发现她画的蓝鸟眼睛是浅棕色的,像他那天穿的T恤颜色。
日头爬到头顶时,他们沿着荷花池转了半圈。沈砚青讲她小时候总偷摘邻居家的荷花,被追得满院子跑;林砚说他学画时总把鸟的爪子画成鸡爪,被老师笑了半年。说话间,他的笔没停过,速写本上多了她蹲在池边的侧影,手里举着朵荷花挡太阳,还有她指着丑鸟图皱眉的样子。
“该吃饭了。”沈砚青看了眼手机,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那幅蓝鸟,能送给我吗?”
林砚的笔尖顿了顿,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撕下来。递过去时,沈砚青正伸手接,一阵风卷着片荷叶飞过来,刚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指尖比昨天更烫些,像被阳光晒暖的莲子。
“下午还来吗?”她把画折好放进筐里,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听说傍晚有萤火虫。”
林砚看着她眼里的光,像他昨天特意加的那道高光。他点头时,听见速写本里的蓝鸟像是又扇了扇翅膀,这次带起的风,好像真的吹到了心里,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