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带着江南的黏腻,打在“迎客楼”的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凌逸尘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碎影”剑鞘,目光落在楼下茶馆里那个穿月白长衫的身影上。
那人正踮脚给卖花女递铜钱,玉色的折扇在指间转得飞快,笑声清亮得盖过雨声。“这株晚樱不错,”他把花枝别在腰间,转身时撞进凌逸尘的视线,突然眼睛一亮,提着裙摆就上了楼。
“这位兄台看着面生啊,”月白长衫落在凌逸尘对面的椅子上,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江湖一游”四个狂草,“在下苏羽风,江南来的,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凌逸尘收回目光,端起茶杯的手没停:“凌逸尘。”
“凌逸尘,”苏羽风咂摸着这名字,指尖敲了敲桌面,“好名字,听着就带股剑气。看兄台腰间这剑,怕不是寻常物吧?”他说着就要伸手去碰,被凌逸尘冷冷一瞥,手僵在半空。
“江湖险恶,少管闲事。”凌逸尘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的轻响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苏羽风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兄台这是防着我?也是,如今这江湖,人心叵测。不过我苏羽风看人准,兄台绝非奸邪之辈——你看,你茶盏边的水渍,都摆得像剑谱里的起势式。”
凌逸尘的指尖微顿。他确实在水渍上勾画“寒江独钓”的剑招,这是师父教他的静心之法,竟被这陌生人一眼看穿。窗外的雨突然大了,打湿了苏羽风放在桌边的折扇,他慌忙去收时,凌逸尘已先一步用袖口挡住了雨水。
“谢了啊,”苏羽风看着他湿透的袖口,从怀里掏出块帕子递过去,“这帕子是云锦的,吸汗。”帕子上绣着只振翅的雨燕,针脚细密,看得出是女子的手艺。
凌逸尘没接,起身要走时,楼下突然传来惊叫声。一群黑衣人手执弯刀闯进来,为首的脸上有道刀疤,目光直直射向凌逸尘:“姓凌的,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碎影剑出鞘时带起一阵寒风,凌逸尘的身影在雨幕中划出残影,剑光掠过之处,弯刀纷纷落地。苏羽风看得眼睛发直,突然脚尖一点,月白长衫像只大鸟般掠到凌逸尘身侧,折扇点向刀疤脸的后颈:“喂,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刀疤脸回身一刀劈来,苏羽风却借着雨丝的掩护,身形飘忽不定,折扇总在间不容发时避开刀锋,还时不时扯掉对方的腰带、打掉刀柄上的装饰,气得刀疤脸哇哇大叫。
“你这是什么功夫?”凌逸尘一剑挑飞最后一把弯刀,看着苏羽风踩着桌沿翻回来,发丝上还挂着雨珠。
“自创的‘随风步’,”苏羽风得意地转着折扇,“怎么样,配得上你的剑法吗?”
凌逸尘没答,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有道浅浅的划伤,是刚才替他挡刀时被刀刃擦到的。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放在桌上:“金疮药,比你的云锦帕子管用。”
苏羽风拿起瓷瓶时,凌逸尘已消失在雨幕里。他对着瓶口闻了闻,突然笑起来:“凌逸尘,这江湖路,咱们迟早还会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