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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在死寂的审讯室里，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当厚重合金门再次被无声推开时，凯撒的身影如同精准的钟摆，分秒不差地出现在门口。他步履沉稳地走入，重新被冰冷的白炽灯光笼罩。高大个依旧保持着凯撒离开时的姿势，僵硬地瘫坐在束缚椅上，只是那原本充满挣扎和恐惧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干灵魂后的木然和一丝病态的期待。

“考虑得如何？”凯撒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催促，却带着无形的重压。他在审讯桌后落座，姿态依旧从容，目光如同探照灯，精准地落在高大个脸上。

高大个猛地一颤，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急切光芒，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谄媚：“想……想好了！我同意！我同意跟你合作！我会去总督面前，帮你……帮你说话！”他急切地保证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到了最后，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卑微的哀求，“军长大人……您……您一定要保证我能活着出去啊！求您了！”

凯撒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弧度。对方这副完全臣服、将希望全然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姿态，正是他想要的。“很好。”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后天正午，我会安排你离开这里。”

“后天？！中午？！”高大个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让他几乎失声。他没想到自由来得如此之快，仿佛苦海无边的黑暗尽头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目的光。他激动得身体都在轻微发抖，看向凯撒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感激和依赖，仿佛对方已是他的救世主：“那……那到时候我需要做些什么？我一定全力配合！”

凯撒似乎沉思了片刻，指尖在冰冷的合金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很简单。遇见任何突发状况，保持安静，不要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尤其到时候要保管好我交给你的‘报酬’，那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前程。”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置于桌面，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引导，“现在，该你展示诚意了。要知道，一趟审讯结束，如果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都带不回去，我的处境会很尴尬。所以……”

“明白！明白！”高大个忙不迭地点头，如同捣蒜，“我懂规矩！军长大人，我这就告诉您我知道的……”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急切地开始吐露信息，生怕慢了一步会失去这来之不易的生机。

……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审讯室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凯撒看着面前记录下的信息，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记录结束。凯撒缓缓站起身，他走到门口，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才像是想起什么，侧过头，目光居高临下地投向依旧被束缚在椅子上的高大个，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在离开之前，好好待在审讯室。”他特意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近乎诡异的“关怀”，“保证你的体力。后面的路……可不会太轻松。”

“是！是！军长大人！我一定听话！好好待着！养足精神！”高大个如同得到了圣旨，头颅点得又快又急，脸上充满了对凯撒言听计从的信任和依赖，之前的桀骜和恐惧早已荡然无存。此刻在他眼中，凯撒已不再是审判者，而是唯一能带他逃离地狱、走向他幻想中荣华富贵的引路人。

厚重的合金门再次无声地关上，将高大个和那份被精心诱导出来的、盲目的信任，一同锁在了冰冷的审讯室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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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那栋压抑的审讯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凯撒在门口稍作停顿，目光扫过，便看见了倚在廊柱阴影下、一脸不耐的阿卡斯，以及旁边站得笔直、捧着记录板的两名记录员。凯撒迈步上前，动作从容地将一张写满信息的记录纸递给其中一名记录员。那记录员低头一看，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关键信息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和同伴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他们耗费那么多时间毫无进展的硬骨头，军长进去不到半小时就……撬开了？！两人看向凯撒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佩，甚至带上了点敬畏。

“将这些整理归档，直接上呈理事会那些长老们，就说是我的命令。”凯撒的声音温和依旧，唇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仿佛只是交代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军长！”两名记录员挺直腰板，恭敬地应声，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不敢有丝毫耽搁。

直到那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凯撒才缓缓转过身，将目光完全投向阿卡斯。对方环抱双臂靠在柱子上，眉头紧锁，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好奇、探究和一股被强行压抑的不耐烦几乎要喷薄而出。

“为什么突然清场？你到底从他嘴里撬出了什么？”阿卡斯站直身体，双臂依旧环抱在胸前，形成一种防御姿态，微微仰头直视着凯撒。阳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带着一丝倔强的意味。

凯撒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半米，属于凯撒身上那种混合着冷冽雪松与一丝硝烟气息的独特味道，强势地侵入了阿卡斯的感官。凯撒微微低头，深邃的紫眸凝视着阿卡斯，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穿透力，唇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让他们离开，只是为了方便我……更自由地发挥。”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磁性，“毕竟，我在其他人眼里，一向是温和有礼的形象，不是吗？总得维护一下。”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阿卡斯的耳廓。

阿卡斯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后猛退一步，后背撞上了冰冷的廊柱。一抹可疑的红晕迅速爬上他的耳根和脖颈，他有些狼狈地别开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说话就好好说话！每次都贴那么近干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把话题拉回正轨，“……他到底说了什么？”

凯撒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并未继续逼近。他收敛了那份刻意，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他在那位总督大人心里的分量，恐怕比我们预想的还要轻。”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甚至有些怀疑，以他的身份，能否成完成我的计划……” 最后半句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几近呢喃，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 阿卡斯没听清后半句，追问道。

凯撒迅速整理好情绪，清晰地说道：“关键信息有三点：第一，他们的目标已经转移，另一个有能源核的星球；第二，他声称总部在灰心星球，但具体位置他撒了谎；第三，他们与刀疤星并非从属，而是合作关系。而且，” 凯撒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的整体实力……远超我们此前的预估，非常强悍。”

他说完，目光并未移开，而是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牢牢锁在阿卡斯的脸上。让凯撒颇感意外的是，阿卡斯并未像往常那样表现出急躁或愤怒，他的表情虽然凝重，眼神却异常冷静，只是绷得更紧了些。

“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干嘛？” 阿卡斯敏锐地捕捉到了凯撒的审视，挑眉反问，“好像很惊讶？” 他顿了一下，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拜托，虽然我平常在你看来可能有点冲动，但这个时候，就像你常说的，冲动没有任何意义。难道我现在能立刻飞去灰心星球讨个说法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近乎冷酷的平静。

“不只是因为我说过吧。” 凯撒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认真，那抹玩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强烈穿透力的试探，如同冰冷的探针，直刺阿卡斯心底最深的秘密。这目光让阿卡斯瞬间警铃大作，背脊窜过一丝寒意。

“如果伽罗真的牺牲了，” 凯撒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阿卡斯紧绷的神经上，“你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糟糕！阿卡斯的心脏猛地一沉，脑中警铃疯狂作响。他强迫自己维持住脸上的平静，甚至试图挤出一个嘲讽的表情，但肌肉却有些僵硬。

“哈哈哈！” 凯撒突然爆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打破了瞬间凝固的紧张气氛。他抬手，状似随意地拍了拍阿卡斯的肩膀，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试探真的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别那么紧张嘛，开个玩笑而已。”他笑着摇头，眼底的锐利被重新浮现的温和取代，“不过，你的转变确实很快，这很好。”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朝着停在不远处的悬浮车走去，步履从容。

阿卡斯站在原地，看着凯撒挺拔的背影，内心天人交战，如同被架在火上烤：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凯撒明显已经猜到了！就算不说，他也心知肚明了吧？可是……伽奥上将的命令……他想起伽奥上将那严肃而沉重的叮嘱。

然而，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凯撒他……他刚才的眼神……他以为伽罗死了，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我们毕竟……阿卡斯的思绪飘回军校时光，那些三人（他固执地认为是三人）一起训练、一起闯祸、一起在星空下畅谈理想的片段汹涌而来。尽管伽罗和凯撒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但在阿卡斯心中，他们始终是曾经并肩的兄弟。看着凯撒此刻的背影，那份不忍最终压倒了命令。

“凯撒！” 阿卡斯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空气。

凯撒的脚步顿住，但没有回头，似乎在等待。

“伽罗……他确实没有牺牲。” 阿卡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坦诚，也带着一丝对伽奥上将命令的愧疚。

凯撒缓缓转过身，正午的阳光穿过树荫，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站在那片光影里，脸上看不出太多波澜，但那双深邃的眸中，却清晰地映出一种……纯粹的、如同拨云见日的明亮光彩。嘴角那抹惯常的微笑，此刻似乎也染上了真实的温度。他静静地看着阿卡斯，仿佛要将这一刻对方坦诚的模样刻印下来。

“嗯，” 凯撒的声音异常柔和，带着一丝轻松的意味，“我以为你会一直瞒下去。”

这反应让阿卡斯一时语塞，准备好的解释卡在了喉咙里。

“好了，”凯撒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语气恢复了工作时的利落，“快去忙你的吧，接下来会一直很忙。”他最后深深地看了阿卡斯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太多情绪——了然、欣慰、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随即，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向悬浮车，拉开车门，动作干脆利落。

车门关上，隔绝了视线。凯撒坐在车内，脸上的温和笑意迅速褪去。他靠向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装袖口精致的纽扣，眼神沉静地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得知伽罗生还的消息，确实驱散了心底一些阴霾，但这并非全部。更重要的是，阿卡斯的坦白，印证了他的猜测。至于伽奥上将的隐瞒……凯撒的指尖微微一顿。现在，他需要亲自去一趟理事会了。想必那些老家伙们，已经看到那份“丰厚”的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