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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腥的海水呛入肺腑时，沈知微以为自己会溺死在明州港的暗夜里。但腰间忽然传来一股蛮力，将她往水面拖拽。挣扎间，她攥住了对方的衣袖，触感粗糙，沾着熟悉的雪松香。​

“别乱动。” 萧彻的声音贴着耳畔，带着海水的凉意。他的玄色披风已被烧得残破，左臂插着支箭，血珠顺着箭杆滴进海里，在月光下划出猩红的线。​

沈知微忽然想起指骨密码上的名字，猛地推开他。“你是山茶花会的人？” 她的声音在浪涛中发颤，指尖还攥着那颗鸽血红宝石，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萧彻的动作顿住了，浪头打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等上岸再说。” 他拽着她往岸边游，箭簇摩擦着肋骨，每划一下都发出闷响。​

渔村的废弃地窖里，油灯昏黄如豆。沈知微用验尸刀挑开萧彻的箭伤，箭头淬着银灰色的毒 —— 正是牵机引。“你早就知道货舱有埋伏。” 她的刀刃停在伤口上方，“为什么还要带我去？”​

萧彻盯着跳动的灯花，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向自己心口。那里藏着块温热的硬物，是半枚青铜虎符，与沈知微从地宫找到的那半严丝合缝。“这是镇北军的兵符，三年前被我藏起来的。” 他的声音低哑，“山茶花会要的不是布防图，是这个。”​

油灯突然爆出灯花，照亮萧彻虎口的旧伤。沈知微猛地想起人皮上的箭痕 —— 位置、形状分毫不差。“你才是……”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第七只手掌？”​

萧彻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我是卧底。” 他从怀中掏出卷染血的绢布，上面是山茶花会的花名册，“三年前假意投靠，就是为了查清他们的头目。” 他指向花名册最后一页，“真正的‘花主’不是三皇子，是当今圣上的胞弟，瑞王。”​

沈知微的验尸刀 “当啷” 落地。瑞王去年才从封地回京，终日礼佛，谁也想不到他会是幕后黑手。“我爹……” 她颤声问，“他也是卧底？”​

“沈伯父是镇北军的密探。” 萧彻的指尖抚过绢布上 “沈仲远” 的名字，“他假意加入山茶花会，却被瑞王发现，只能假死脱身。” 他忽然从箭伤里挑出点东西，是截细小的银链，链坠是朵山茶花，“这是从射杀我的弩箭上找到的，是瑞王的私兵标记。”​

地窖的木门突然被撞开，大理寺少卿举着火把冲进来，身后跟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正是 “被石灰毁容” 的柳侍郎。“沈姑娘，萧将军，我们找到第七只手掌了！”​

老者颤抖着摊开手掌，掌心的疤痕组成北斗第七星的图案。“这是瑞王的掌纹。” 他撕开衣领，心口刺着朵褪色的山茶花，“我也是卧底，当年被迫刺青入会后，就一直找机会传递消息。”​

沈知微忽然明白地宫白骨的右手掌为何消失 —— 那是卧底们的暗号，剁去手掌以示与山茶花会决裂。而父亲刻在地宫的名字，是在标记安全据点。​

“货舱里的军需官是瑞王的死士。” 柳侍郎咳出黑血，“他引爆的不是火药，是能让尸体显形的磷火。那些指骨…… 是之前被灭口的卧底遗骸。”​

萧彻突然按住沈知微的肩，指向她怀里的宝石。“把七颗宝石拼起来。”​

鸽血红在油灯下连成北斗七星，星芒汇聚处浮现出细微的刻字：“七月初七，皇城密道。”​

“瑞王要趁今日祭祖，用密道运送私兵入宫！” 萧彻猛地站起，箭伤崩裂的血染红了衣襟，“少卿，你带沈姑娘去大理寺调兵，我去拦截密道。”​

沈知微抓住他的披风，指尖触到他藏在腰间的验尸格目，上面是他临摹的父亲笔迹：“验骨见心，不负家国。” 她忽然将自己的验尸刀塞进他手里，“我跟你去密道。”​

皇城根下的排水道里，腥臭味呛得人睁不开眼。沈知微举着油灯照亮前路，墙壁上布满山茶花标记，与父亲医书里的批注完全一致。“这里的砖缝有松动。” 她用刀撬开砖块，露出暗门后的阶梯，“通往后宫。”​

阶梯尽头传来甲胄碰撞声。瑞王穿着龙袍，正指挥死士搬运弩箭，为首的竟是秦桧。“萧彻，你以为卧底三年就能瞒天过海？” 瑞王的笑声像毒蛇吐信，“沈仲远的女儿在你身边，真是再好不过的人质。”​

萧彻将沈知微护在身后，刀光如霜：“你忘了山茶花会的规矩？叛徒当诛。” 他突然吹响骨哨，排水道两侧的暗格里冲出无数带伤的士兵 —— 正是之前 “被灭口” 的卧底。​

沈知微认出其中有太学的博士、官窑的工匠，还有那个送蒸骨釜的小吏，他的断腕处缠着绷带，手里紧攥着半截指骨。​

混战中，沈知微被秦桧抓住头发按向石壁。她的验尸刀不知何时掉了，情急之下摸出怀里的宝石，狠狠砸向秦桧的眼睛。“我爹说过，骨头会骗人，但良心不会！”​

宝石碎裂的瞬间，萧彻的刀刺穿了瑞王的心脏。龙袍染血的刹那，沈知微看见他心口刺着完整的山茶花，花瓣里藏着 “受命于天” 四个字。​

晨光从排水道的裂缝照进来时，厮杀声渐渐平息。沈知微蹲在满地尸骸中，用碎宝石的棱角刮着墙壁上的山茶花。萧彻走过来，将父亲的医书递给她，最后一页夹着张字条，是父亲的笔迹：“七月初七，救彻儿。”​

“他早就知道你会身陷险境。” 沈知微的眼泪滴在字条上，晕开墨迹，“那些指骨密码，是在告诉你卧底名单。”​

萧彻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冰凉的指尖。“山茶花会覆灭了，但还有更多案子等着我们。” 他指向城外的乱葬岗，“那里的白骨，该让他们重见天日了。”​

朝阳升起时，沈知微站在大理寺的验尸台前，将第七只手掌的掌纹拓印下来。掌纹与瑞王的完全吻合，边缘却有处细小的缺口，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她忽然想起孩童骸骨的指骨刻痕，原来那不是密码，是卧底们的求救信号。而父亲用生命守护的，不仅是家国，更是那些在黑暗中坚守正义的灵魂。​

萧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捧着新的验尸格目，上面写着：“第三案：青灯引。”​

沈知微望着晨光中的他，忽然明白红烛泣血的那夜，验出的不仅是死因，更是照亮前路的微光。而那些无言的白骨，终将在验尸刀下，说出藏在历史深处的真相。​

临安城的晨钟再次敲响，这一次，钟声里没有冤魂，只有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