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的春水裹着桃花瓣,顺着青石板路的缝隙流淌。沈知微攥着父亲医案里的江南地图,指尖按在标注 “桃花坞” 的红点上 —— 那里画着个小小的山茶花,与弟弟骸骨上的标记分毫不差。“爹说弟弟安置在江南,定是这里。”
乌篷船划过拱桥时,船娘递来盏油纸灯,灯面绣着半朵山茶花,针脚与太学碑林找到的人皮名册边缘的绣痕完全吻合。“这灯是岸上穿灰布袍的先生让给你的。” 船娘的竹篙轻点水面,“他说见灯如见人,桃花坞的老药铺在等你。”
桃花坞的药铺门楣挂着 “沈记” 木牌,柜台后的老掌柜见到沈知微腰间的青铜令牌,突然老泪纵横:“小姐可算来了!沈先生三年前送小公子来寄养,留下句话,说等北斗聚齐,就带这包东西去找你。” 他递过个布包,里面是件孩童棉袄,衣角绣着 “念远” 二字 —— 是弟弟的小名,棉絮里裹着半块玉佩,与太庙找到的 “平安” 佩拼成完整的圆形。
“弟弟呢?” 沈知微摸着棉袄上的针脚,是母亲生前的绣法,“他现在在哪?” 老掌柜的脸色突然发白,指向后院的枯井:“昨夜来了群黑衣人,穿的跟当年送小公子来的官差一样,带着青灯,把小公子……”
枯井里的水泛着腥气,沈知微用验尸钩捞出块染血的布料,正是弟弟棉袄上的衣角,上面沾着银灰色粉末 —— 是青灯散的残留。井壁的砖缝里卡着枚山茶花令牌,刻着 “开阳” 二字,与乱葬岗找到的死士令牌同款,令牌背面刻着 “运河舫,子夜移”。
“是瑞王的余党!” 萧彻的佩刀劈开药铺的暗门,里面藏着幅运河图,桃花坞到苏州的航道上标着七盏河灯,与河灯案的航标暗号一致,“他们要把弟弟转移到苏州的画舫上!” 暗门后的石壁刻着父亲的字迹:“念远耳后有痣,掌纹带北斗,切记青灯照骨显真形。”
赶往运河码头时,暮色已漫过水面。艘画舫正解缆离岸,窗纸上映着个孩童的影子,耳后隐约有朱砂痣。沈知微甩出飞爪抓住船舷,翻进舱内时,却见舱中摆着七盏青灯,灯芯燃着幽绿的火,灯下绑着个假人,穿着弟弟的棉袄,胸口插着支青釉毒针。
“调虎离山计!” 萧彻劈开后舱的木板,里面藏着个暗格,躺着具船夫尸体,心口的血洞里嵌着半张人皮,上面用血画着苏州织造局的图案,与红烛案中走私的金箔产地一致,“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织造局!”
尸体的靴底沾着苏州特有的丝绸纤维,沈知微在他的行囊里找到本账册,记录着 “用孩童换丝绸” 的勾当,最新的一笔写着 “念远,抵十匹云锦”。账册的空白处画着盏青灯,灯芯处标着 “织造局密道”,笔迹与瑞王的私兵账册如出一辙。
苏州织造局的机房弥漫着丝线味,织工们见到萧彻的令牌,纷纷跪倒在地:“将军救我们!上个月来了群带青灯的人,说不交云锦就抢孩子,已经有三个孩童不见了!” 织机的暗格里藏着个锦盒,里面是弟弟的银锁,锁身上刻着北斗第七星,与父亲的 “摇光” 令牌对应。
沈知微在染坊的染缸里找到新线索 —— 缸底沉着片人皮,上面刺着织造局的布防图,密道入口标在 “云锦库”。她掀开云锦堆,果然露出个地道口,里面传来孩童的哭泣声,正是弟弟的声音!
地道尽头的石室里,七个孩童被绑在柱上,每个柱脚都摆着盏青灯,灯油里漂着山茶花花瓣。为首的黑衣人举着毒针逼近弟弟,他的腰间挂着最后枚 “天权” 令牌,与沈知微的北斗令牌只差这枚就能集齐。“沈姑娘,用令牌换你弟弟的命。” 黑衣人的面罩滑落,露出张熟悉的脸 —— 是钦天监逃脱的死士首领,耳后也有颗朱砂痣,与父亲的标记一模一样。
“你也是青灯七子的余孽?” 沈知微突然注意到他的掌纹,与白骨案中孩童骸骨的刻痕密码完全吻合,“你是第七子的后人!” 她将令牌抛过去的瞬间,萧彻的剑气已劈开石室的机关,青灯的绿火突然反向燃烧,烧得死士惨叫连连 —— 父亲早就在灯油里加了反燃的药粉。
救下弟弟时,沈知微摸着他耳后的朱砂痣,又比对他掌心的北斗掌纹,眼泪终于落下:“念远,姐姐找你找得好苦。” 弟弟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是父亲临走前给的,上面刻着 “江南月,照归人”,与药铺找到的 “平安” 佩正好组成一对。
石室的石壁在火光中显出父亲的血书:“青灯七子非皆叛,半数为我所救,藏于江南,护念远周全。” 血书旁画着幅地图,标注着江南七处隐秘的村落,正是安置其他卧底家眷的地方。
月色铺满运河时,沈知微抱着弟弟站在画舫甲板上,萧彻将缴获的 “天权” 令牌放在她掌心。十枚令牌终于集齐,拼成完整的北斗,星光下浮现出父亲的字迹:“验尽白骨,护得家国,吾女知微,当承此志。”
江南的春水载着未燃尽的河灯,漂向远方的桃花坞。沈知微知道 “江南月” 的案子结了,但父亲留下的 “承此志” 三个字,预示着她的验尸刀还要继续书写青史。那些藏在水乡的忠魂,那些被救下的孩童,都是父亲留给她的责任。
萧彻的亲兵呈上第十一案的卷宗,封面画着座边关的烽火台,狼烟里藏着盏青灯,灯芯处标着 “北境” 二字。沈知微翻开第一页,墨迹带着风沙味的字迹写着:“青灯未了,烽火再燃。”
她握紧掌心的令牌和弟弟的手,知道江南的月色虽暖,北境的寒风已在等待。那些藏在桃花瓣里的真相,终将随着烽火台的狼烟,在青史中写下更辽阔的注脚。而验尸格目的新篇章,已在边关的风沙里悄然开启。
乌镇的桃花还在飘落,沾在弟弟的棉袄上,像无数细小的朱砂痣,映着江南的月光,也映着即将到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