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报办公室的灯光熬到深夜,温眠对着舆情分析报告打哈欠,陆沉舟端着热牛奶进来:“休息会儿,数据差不多了。”
两周来,他们像上紧发条的钟。陆沉舟教她用数据分析软件追踪谣言IP(“看,这个新注册小号的IP在艺术系宿舍楼,和林悦宿舍一致”);温眠重新整理采访笔记,联系留守儿童家长录澄清视频。
“对了,”陆沉舟从背包掏出牛皮纸包,“你那台旧电脑修好了。”
是她用了四年的笔记本,键盘“W”键曾用胶带粘住,如今被换成新的,外壳贴了橘子图案的贴纸——和她采访本封面的刺绣一模一样。温眠开机,画面是留守儿童说的“想爸妈时看星星”,星空里藏着一行小字:“新闻是照进黑暗的光。”
“跑了好几家电脑城才找到配件。”陆沉舟挠头,袖口机油渍显眼,“手艺不好,别嫌弃。”
温眠盯着贴纸,想起上周他帮母亲换护工服拉链时,指尖同样沾着机油。那时她才发现,这个总穿白衬衫的学长,藏着一双修修补补的手,把破碎的东西一点点拼回原样。
接下来的日子,温眠像被阳光晒醒的种子。食堂阿姨总在打饭时多给她舀半勺糖醋里脊,说“小姑娘瘦,多吃点”;图书馆管理员每天帮她留着窗边的座位,桌上偶尔会出现不知名的小盆栽;连保洁大叔都记着她总熬夜,清晨打扫时会往她桌角放个暖手宝,标签上歪歪扭扭写着“热乎”。这些沉默的善意像细沙聚成堤,慢慢堵住她心里的裂缝。
陆沉舟总会在她熬不动时出现。她写稿到凌晨,他提着保温桶进来,掀开盖子就是热气腾腾的蔬菜粥,碗底压着便签:“别太累,你的眼睛要留着看更多真相。”她去医院陪护母亲,他提前查好地铁换乘路线,打印出来折成小方块塞给她,怕她走冤枉路;甚至有次在校园里被路人撞得书散落一地,她还没蹲下身,陆沉舟就已经从对面的教学楼跑过来,半跪着帮她捡,手指不小心被书脊划破,他却笑着说“没事,皮外伤”。
“温眠,”录完访谈的深夜,陆沉舟送她回宿舍,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交叠在一起,“你笑起来很好看。”
温眠愣住,晚风卷着她的长发,拂过脸颊有点痒。她抬头看向陆沉舟,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整片银河,连睫毛上都沾着细碎的光。
“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她小声说,心里某个角落轻轻摇晃。那是很久以前的程砚,在她第一次拿到作文比赛奖状时,他把橘子糖塞给她,含糊地说“笑起来比糖甜”。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温暖可以有很多种形状,不只是程砚的橘子糖,还有陆沉舟碗底的便签、修电脑时的机油渍,以及此刻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温柔。
走到宿舍楼下,陆沉舟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打开一看,是支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橘子图案,“上次看你采访本上的笔快没水了,这个……写起来顺手。”
温眠接过钢笔,指尖碰到他的温度,这一次没有躲开。笔身微凉,却像有暖流顺着指尖漫到心里,比橘子糖更持久,比蜂蜜水更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