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室里，程砚递来温眠最爱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加椰果），杯壁凝着水珠：“给你的。”
温眠没动，低头翻《新闻采访学》：“谢谢，我不渴。”
程砚的手僵在半空，从口袋掏出信封：“这里是手术费……我知道阿姨的事了。”
“不需要了。”温眠的声音很平，“陆学长已经帮我了，我会还他。”
“温眠！”程砚拔高的声音引来侧目，“你非要跟我分得这么清？”
“不是我要分清，是我们本来就该分清。”温眠合上书，眼神像看陌生人，“你信林悦时，看我被欺负时，说我‘不一样’时，想过给我机会吗？”
陆沉舟端着两杯水走来，自然坐在温眠身旁，把温水推给她：“刚接的，温的。”
程砚盯着那杯温水，又看自己面前没动的奶茶，脸色骤沉。他抓起信封朝陆沉舟扔去：“别以为帮她就能怎样！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信封里的钱散落，陆沉舟弯腰捡起，塞进程砚手里：“程砚，温眠不是用钱打发的人。她要的尊重和信任，你从没给过。”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还有，她喝奶茶会失眠——你以前最清楚。”
程砚愣住，这是大一那年温眠随口提过的话，他早忘得一干二净，陆沉舟却记得比他牢。
当晚，程砚在计算机系实验室熬到凌晨。他打开加密文件夹，里面是童年为温眠写的简易保护程序——那时她总被同学抢作业本，他偷偷给她的旧手机编了代码，能自动备份文件。此刻他用这套程序一点点恢复被删的专题，每跳出一个文件碎片，心脏就像被针扎一下。当看到文件属性显示“修改时间”是林悦找他那天，看到温眠写“希望这组报道能让留守儿童被更多人看见”的草稿时，他猛地捂住嘴，喉咙里涌上腥甜。
暴雨突至的夜晚，程砚没带伞，淋着雨跑到新闻系教学楼。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睛，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地看到温眠和陆沉舟共伞走来。伞面大半倾向她，陆沉舟的肩膀湿了一片，两人说着什么，温眠的笑声像碎银，扎得他耳膜生疼。
“温眠，对不起……”程砚冲上去抓住她的手腕，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我知道文件是林悦删的，知道你没抄袭……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温眠用力甩脱，手腕上留下红痕：“机会？你相信林悦时，我在图书馆雨里哭着求你信我；你看着我被同学欺负时，我蹲在教室捡垃圾，手指被碎纸划破；你说我‘不一样’时，我在医院走廊数地砖，数到第278块时差点站不住……程砚，你早干嘛去了？”
陆沉舟把温眠拉到身后，伞往她那边又倾了倾，自己半边身子彻底暴露在雨里：“雨太大，有事明天说。”
程砚看着他们走进宿舍楼的背影，温眠的手被陆沉舟护在手心，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依偎着。他终于支撑不住，蹲在积水中，雨水灌进鞋里，凉得像温眠曾被他碾碎的真心。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他想起温眠母亲住院时，自己正陪着林悦挑选生日蛋糕，喉咙突然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第二天早上，学校论坛上出现了一篇程砚发的帖子，标题是《关于温眠专题报道事件的澄清与道歉》。他附上了恢复的文件截图、林悦承认删除文件的聊天记录、以及自己的手写道歉信。
“我因为懦弱和愚蠢，伤害了我最不该伤害的人。温眠，对不起。未来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值得被原谅。”
帖子下面瞬间炸开了锅，评论区里有骂他渣男的，有劝温眠别回头的，也有感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
程砚看着屏幕，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很久，最终没有再回复。他知道，道歉只是开始，他欠温眠的，需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点点还回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