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黑瞎子:职业不详,右眼常年戴黑布,嘴角挂着笑,笑里藏刀也藏人。
正文:
解雨臣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老宅的雨声太大,以至于他第一下没分清是雨砸瓦还是手机在颤。屏幕在黑暗里亮得刺眼,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瞎”。
“喂?”他接起来,嗓音还带着未醒的低哑。
对面没有寒暄,只有风声、雨声,以及一声极轻的闷哼,像有人把痛咬碎了咽回去。
“花儿……来接我。”黑瞎子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吞没,“腿……可能断了。”
解雨臣瞬间清醒。
“定位发我。”他翻身下床,赤脚踩着冰凉的木地板,“别挂电话。”
黑瞎子笑了一下,气音里带着血腥味:“放心,死不了。”
定位发过来,是城西一处废弃的地铁站入口——那地方早八百年就停运了,积水能没过腰。解雨臣看了一眼窗外,雨像无数根银针垂直往下扎,天气预报说凌晨三点才会减弱。
他拨通老赵电话:“备车,去城西地铁废站。急救箱、担架、碘伏、夹板……能带的都带。”
老赵在解家干了二十年,没多问一句,只说:“少爷,雨太大,高速可能封路。”
“走辅路。”解雨臣套上外套,手指在门把上顿了顿,“再带两套干衣服。”
车开不出去。
老宅的铁艺大门被风刮得半倒,银杏树横在路中间,树根翻出地面,像挣扎的骨手。老赵冒雨下去看了眼,回来说:“得清障,至少二十分钟。”
解雨臣看了一眼表,0:47。
他推门下车,雨水瞬间灌进领口。老赵在后面喊:“少爷!伞——”
“没用。”解雨臣把外套脱了扔回车里,只穿一件衬衫扎进雨里,“我走过去,你把树挪开再来接。”
城西到老宅直线十公里,但废站那头是低洼区,积水过胸。解雨臣在雨里跑起来,湿透的衬衫黏在后背,像一层冰冷的皮肤。他想起黑瞎子电话里那句“死不了”,心里却莫名发慌——那家伙从来不说疼,除非真的忍不下去了。
地铁站入口的铁栅栏被掀开一道缝,手电光一扫,积水里浮着半截黑色人影。黑瞎子靠墙坐着,右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墨镜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右眼黑布被血浸透,雨水冲过伤口,血丝顺着下巴滴进领口。
解雨臣踩进水里,冰得他牙关一紧:“能站起来吗?”
黑瞎子抬眼,嘴角还是翘的:“花儿爷亲自背我?这待遇……咳……”
他咳出一口血沫,解雨臣直接蹲下去把人架起来。黑瞎子看着瘦,骨架却沉,压下来的瞬间解雨臣差点跪进水里。右腿碰到水,黑瞎子“嘶”了一声,手指死死扣住解雨臣肩膀。
“肋骨?”解雨臣问。
“断了两根。”黑瞎子笑,“左腿也裂了,不过还能用。”
解雨臣不再废话,把人半扛半抱弄出积水。老赵的车这时终于冲破雨幕,大灯照出两道惨白的光柱。老赵下来帮忙,看见黑瞎子那副模样,愣是没敢问“怎么弄的”。
黑瞎子靠在后座,湿透的刘海黏在额头。解雨臣用急救剪剪开他裤腿,小腿肿得发亮,骨头错位处顶出一道棱。老赵在前面开车,雨刷器疯了一样摆动,仍看不清路。
“怎么搞的?”解雨臣用碘伏冲伤口,声音压得很低。
黑瞎子闭眼:“接了单活,雇主想黑吃黑。”
“什么活要跑到废地铁站?”
“下面有东西。”黑瞎子咧嘴,露出带血的虎牙,“唐朝的镇水兽,有人出三千万买它一只眼珠子。”
解雨臣手一抖,碘伏倒多了。黑瞎子嘶了一声:“轻点,花儿爷,谋杀啊?”
“你他妈为了三千万差点把命搭上?”解雨臣声音发冷,“那玩意儿是国家级文物,买卖要判十年以上。”
黑瞎子用没受伤的手去摸解雨臣的脸,指尖冰凉:“别气……我这不是没死吗?”
解雨臣甩开他的手,拿夹板固定小腿。黑瞎子却突然凑近,用极轻的声音说:“我听见它说话了。”
“谁?”
“镇水兽。”黑瞎子的声音像在讲鬼故事,“它说,‘瞎子,你右眼欠我的。’”
车外一道闪电劈下来,照得黑瞎子半边脸惨白。解雨臣心里猛地一坠。
离医院还有七公里时,辅路被淹了。
老赵踩下刹车,水已经漫过轮毂。前面几辆车泡在水里,司机站在车顶打电话。老赵回头:“少爷,走不了了。”
解雨臣看向黑瞎子,后者脸色白得透明,嘴唇开始发紫——失血加失温。急救箱里只有简易保温毯,裹上去像纸一样薄。
“打电话叫救护车。”解雨臣说。
老赵拨了120,占线。暴雨夜,整个北京的救护车都在路上。
黑瞎子突然抓住解雨臣的手腕:“车后备箱……有我的包。”
老赵冒雨下去翻,拎上来一个黑色防水袋。黑瞎子用牙咬开拉链,里面是一捆登山绳、一把信号枪,还有……一个塑料密封袋,装着某种灰白色的粉末。
“炸药?”解雨臣眯眼。
“磷粉,遇水自燃。”黑瞎子把信号枪塞给解雨臣,“打天上,能引直升机。”
解雨臣没动:“你知不知道城区禁飞?”
黑瞎子笑:“解家当家在这儿,谁敢禁?”
解雨臣瞪了他一眼,还是抬手向天开了一枪。红色信号弹穿透雨幕,在夜空中炸出一朵血色的花。三分钟后,直升机轰鸣声由远及近——不是医院的,是武警救援队的。
黑瞎子被抬上担架,解雨臣跟着爬进舱门。螺旋桨的噪音盖过了雨声,医护人员给他接上心电监护,血压80/50,心率130。
“失血性休克前期。”医生喊,“得赶紧输血!”
黑瞎子却在这时睁开眼,对解雨臣做了个口型:“包……给我。”
解雨臣把防水袋递过去。黑瞎子从夹层摸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玻璃眼珠——瞳孔是竖的,像某种爬行动物。
“镇水兽的。”黑瞎子把眼珠按进解雨臣手心,“替我……捐给博物馆。”
说完这句,他终于昏了过去。
凌晨4:30,手术灯灭。
医生林鹤走出来,口罩摘下一半:“骨折复位了,肋骨插进肺里,差点戳到主动脉。输血800cc,现在稳定了。”
解雨臣靠在墙上,衬衫已经半干,血迹和泥水混在一起。他点点头,嗓子发紧:“谢谢。”
林鹤欲言又止:“那个……他右眼旧伤崩开了,我们处理时发现……眼球是义眼。”
解雨臣抬眼。
“义眼里有芯片。”林鹤压低声音,“微型定位器,已经取出来了。”
解雨臣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黑瞎子醒来时是第二天中午,雨停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墙上切出一道金线。
解雨臣坐在床边,手里把玩那颗玻璃眼珠。见他醒了,第一句话是:“你右眼什么时候换的义眼?”
黑瞎子愣了一下,笑:“你发现了?”
“芯片呢?”解雨臣问,“谁装的?”
“我自己。”黑瞎子耸耸肩,“干我们这行,得留后手。万一哪天死了,尸体找不着,芯片能带我回家。”
解雨臣把眼珠放回铁盒:“这次不算回家?”
“算。”黑瞎子用没输液的手去勾解雨臣的手指,“花儿爷亲自接的,黄泉路上都能笑醒。”
解雨臣没抽手,只说:“三千万我不要,镇水兽的眼珠我捐了。但有个条件。”
“什么?”
“以后接活,带上我。”解雨臣抬眼,“你瞎,我不瞎。”
黑瞎子愣了两秒,突然大笑,扯到伤口疼得直抽气:“花儿爷,你可是解家当家——”
“解家当家现在休假。”解雨臣打断他,“为期一个月,专门看着你。”
半个月后,北京博物馆收到匿名捐赠:唐代镇水兽左眼石珠一枚。附赠卡片上写着——
“致它真正的主人:
雨夜借走,今日归还。
——一个暂时不瞎的瞎子”
同一天,解家老宅的银杏树被重新种好。黑瞎子拄拐站在树下,仰头数叶子:“一、二、三……”
解雨臣端着两杯茶出来:“数什么?”
“数我还能接几单活。”黑瞎子回头,右眼黑布换成新的,上面绣了一朵小小的紫藤花,“数完发现——”
“什么?”
“够娶你了。”
茶杯“当”一声掉在地上。解雨臣愣了半晌,弯腰去捡碎片,耳尖泛红。
黑瞎子单脚跳过去,用拐杖挑起他下巴:“花儿爷,考虑一下?聘礼我都想好了,就那颗镇水兽右眼——”
“闭嘴。”解雨臣拍开拐杖,却伸手扶住他,“先学会用两条腿走路再说。”
雨后的阳光正好,银杏叶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黑瞎子低头,在解雨臣扶他的那只手背上亲了一下,声音轻得像叹息:
“遵命,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