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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

黑花瓶邪铭

ooc预警

解雨臣捏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窗外是北京深秋的冷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心里发慌。手机屏幕上是黑瞎子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这三个字像块冰,从昨天下午一直冻到现在。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桌上的文件摊着,是新月饭店最新的账目,红笔圈出的数字触目惊心。三天前他在长沙处理盘口纠纷时,黑瞎子带着几个新人去了秦岭,说是替一个老主顾取件东西,报酬丰厚。

报酬丰厚,风险自然也高。解雨臣当时在电话里劝过,秦岭那片的斗错综复杂,新手容易出岔子。黑瞎子在那头笑,说小花儿你这是担心我?放心,你家瞎子命硬。

他当时没再坚持。解雨臣了解黑瞎子,这人看着散漫,做起事来有自己的章法,可他忘了,再周密的章法,也架不住运气太差。

昨天下午接到消息时,他正在和霍家的人谈合作。电话里是潘子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花儿爷,瞎子出事了,在秦岭,人被救出来了,但……」

后面的话他没听清,只记得自己捏碎了手里的茶杯,碎片嵌进掌心,血珠滴在浅色的西装裤上,像极了那年在七星鲁王宫看到的血尸眼睛。

赶到秦岭山下的临时医疗点时,已经是半夜。雨下得更大了,山路泥泞,他摔了两跤,昂贵的定制皮鞋沾满了泥污,裤脚也刮破了。医疗点是个废弃的山村小学,窗户糊着塑料布,被风吹得哗哗响。

黑瞎子躺在教室里的课桌上,身上盖着件军大衣,脸色白得像纸。旁边站着个年轻伙计,见了他就哭:「花儿爷,都怪我,是我不小心碰掉了机关……」

解雨臣没理他,径直走到课桌前。黑瞎子的左眼蒙着纱布,渗出血迹,右手不自然地扭曲着,指骨大概断了。他伸出手,想碰一下那纱布,又猛地缩回来,指尖在发抖。

「醒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被风吹得不稳的塑料布。

黑瞎子缓缓睁开右眼,那只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没什么神采,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疼得嘶了一声:「花儿,你来啦。」

「我不来,等着你死在这儿?」解雨臣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淬了冰,「黑瞎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命太硬,不折腾一下不舒服?」

黑瞎子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旁边的伙计想劝,被解雨臣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机关是新手碰的,跟我没关系。」黑瞎子的声音很轻,带着伤后的虚弱。

「跟你没关系?」解雨臣提高了音量,手掌猛地拍在旁边的课桌上,粉笔盒掉在地上,粉笔断成一截截的,「你带的人,你不看着?黑瞎子,你当这是过家家?你知不知道他那一下,差点把你们全埋在里面!」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他怕,怕这张总是笑着的脸再也笑不起来,怕这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再也睁不开。

黑瞎子的脸色沉了沉,右眼微微眯起:「解雨臣,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解雨臣盯着他,眼神像刀子,「我就是觉得,你黑瞎子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活儿也接,这种人也带,你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我接什么活儿,带什么人,好像不用你管吧?」黑瞎子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他撑起身子,军大衣滑下去,露出缠满绷带的胳膊,「解当家日理万机,怎么有空管我这点小事?」

「小事?」解雨臣笑了,笑得有些发抖,「你的眼睛,你的手,在你眼里就是小事?黑瞎子,你告诉我,你这双眼睛要是废了,以后还怎么耍你的小聪明?你这只手要是废了,以后还怎么摸金倒斗?」

「我怎么样,与你何干?」黑瞎子猛地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解雨臣,别搞得好像你多关心我一样,你不就是怕我以后帮不了你,耽误你的大事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插进解雨臣的心脏。他愣在原地,看着黑瞎子那张写满嘲讽的脸,突然觉得很累。这么多年的默契,这么多年的扶持,在他眼里,原来就只是互相利用?

「是,」解雨臣慢慢点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得对,我就是怕你这棵摇钱树倒了,以后没人替我挡枪子,没人替我卖命。」

他转身就走,军大衣从黑瞎子身上滑落到地上,露出他苍白消瘦的肩膀。黑瞎子想喊住他,喉咙里却像堵了块石头,只能眼睁睁看着解雨臣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

塑料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谁在哭。

回到北京后,解雨臣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三天。三天里,他处理完了新月饭店的账目,解决了长沙盘口的纠纷,甚至还抽空和霍秀秀吃了顿饭,听她叽叽喳喳地说最近的八卦。

他表现得像往常一样,冷静、从容、滴水不漏。只有在夜深人静时,他才会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淡淡的疤痕,可心口的那道伤,却像被雨水泡过,发了炎,又疼又痒。

第四天早上,他接到了潘子的电话,说黑瞎子已经回了北京,在自己的住处养伤。

「花儿爷,瞎子他……」潘子欲言又止。

「知道了。」解雨臣挂了电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他该去看看吗?去看看那个说他只是在利用他的人,去看看那个把他的关心当成别有用心的人?

最终,他还是去了。黑瞎子住的地方是个老式四合院,院里种着棵石榴树,叶子已经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

门没锁,他推开门走进去。正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推开门,看见黑瞎子正坐在桌前,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罗盘,似乎在摆弄。

听到动静,黑瞎子转过身。他的左眼还是蒙着纱布,右手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看到解雨臣,他没什么表情,既不惊讶,也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看手里的罗盘。

「有事?」他的声音很平淡,像在问一个陌生人。

解雨臣站在门口,没进去。屋里很暗,光线从窗棂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里有淡淡的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是黑瞎子常抽的那种廉价烟。

「秦岭的事,账算清了。」解雨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门口的矮凳上,「这是你应得的,扣除死伤伙计的抚恤金和医药费,剩下的都在这儿。」

黑瞎子没回头,手指摩挲着罗盘的边缘:「解当家倒是分毫不差。」

解雨臣没说话,转身想走。

「解雨臣,」黑瞎子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解雨臣停住脚步,没回头:「该说的,那天在秦岭我已经说了。」

「是吗?」黑瞎子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我还以为,我们之间不止这些。」

解雨臣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转过身,看着黑瞎子的背影,那背影消瘦了不少,肩膀微微塌陷着,不像平时那样挺拔。

「我们之间?」他轻声重复,语气里带着点茫然,「黑瞎子,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你替我卖命,我给你钱的关系?还是……」

他没说下去,有些话,问出口就输了。

黑瞎子慢慢转过身,右眼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很深,像古井,看不到底。「你那天说的,是真心话?」

解雨臣迎上他的目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他想说不是,想告诉他自己只是太害怕了,害怕失去他。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字句:「当然是真心话。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黑瞎子的右眼慢慢眯起,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受伤?「好,很好。」他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罗盘,猛地砸在地上。

罗盘摔得粉碎,铜针弹起来,掉在解雨臣脚边。

「解雨臣,」黑瞎子的声音发颤,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别的什么,「从今往后,你我两清。你的事,我再也不会管。」

解雨臣看着他,看着那张写满决绝的脸,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四合院。

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像一个句点,划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牵连。

接下来的几个月,解雨臣和黑瞎子真的断了联系。

解雨臣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解当家,把解家和新月饭店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霍秀秀偶尔会说:「花儿哥,你最近好像不太高兴。」

他总是笑笑,说没有。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能坐在窗前抽烟,抽的是黑瞎子常抽的那种廉价烟,味道呛人,却能让他想起那个总是笑着的人。

他听说黑瞎子接了趟远门的活儿,去了新疆,好像是和陈皮阿四有关。他心里隐隐不安,陈皮阿四那个人阴狠毒辣,黑瞎子眼睛不方便,跟他打交道太危险。

他想去提醒,却又想起那天黑瞎子说的「两清」,终究还是忍住了。

直到那天,他接到了吴邪的电话。

「小花,你能不能来一趟新疆?」吴邪的声音很着急,带着哭腔,「瞎子他……他为了救我,被陈皮阿四的人打伤了,现在在医院,情况不太好。」

解雨臣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连外套都忘了穿。北京的冬天很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疼。

赶到新疆的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吴邪在病房外等着,眼睛红红的,见了他就说:「小花,对不起,都怪我……」

「他怎么样?」解雨臣打断他,声音干涩。

「还在抢救,」吴邪的声音哽咽,「医生说,他伤得很重,失血过多,还有……他的右眼,可能保不住了。」

解雨臣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右眼也保不住了……那个总是用一双眼睛戏谑地看着他的黑瞎子,以后就要彻底活在黑暗里了吗?

抢救室的灯亮了很久,久到解雨臣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就那么靠着墙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终于,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说:「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在昏迷中。他的右眼……我们尽力了。」

解雨臣走进病房时,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黑瞎子躺在病床上,全身插着管子,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的右眼也蒙上了纱布,和左眼对称着,看起来有些滑稽,却让解雨臣的心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

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伸出手,轻轻握住黑瞎子没打石膏的左手。那只手很凉,指尖还有些颤抖。

「黑瞎子,」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你醒醒,好不好?」

「你不是说你命硬吗?这点伤算什么?」

「你不是喜欢看我笑话吗?你不醒过来,怎么看?」

「我错了,黑瞎子,我那天在秦岭说的都是气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害怕,我怕你出事,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你醒过来,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只要你醒过来……」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黑瞎子的手背上,滚烫。

他守了三天三夜,没合眼。第四天早上,黑瞎子的手指动了动。

解雨臣立刻凑过去:「黑瞎子?你醒了?」

黑瞎子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可那双眼,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黑暗。

「花儿?」他轻声说,声音很虚弱,带着不确定。

「是我。」解雨臣握住他的手,很紧。

黑瞎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那笑容很苦涩:「我看不见了。」

「我知道。」解雨臣的声音哽咽。

「看不见也好,」黑瞎子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省得再看见你那张冷冰冰的脸。」

解雨臣的心猛地一疼。他俯下身,把脸埋在黑瞎子的颈窝,像个迷路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黑瞎子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

解雨臣在新疆陪了黑瞎子一个月。他请了最好的医生,每天给他擦身、喂饭、读报纸。黑瞎子一开始很抗拒,总是冷言冷语,可解雨臣从不生气,只是默默地做着。

有一天,解雨臣给他读一篇关于古董拍卖的新闻,黑瞎子突然说:「花儿,你不用这样。」

「哪样?」解雨臣放下报纸。

「不用可怜我。」黑瞎子的声音很平淡,「我黑瞎子就算瞎了,也能活得下去。」

「我不是可怜你。」解雨臣看着他,眼神很认真,「我是在赎罪。」

黑瞎子沉默了。

解雨臣继续说:「那天在秦岭,我说的那些话,不是真心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怕你出事,怕失去你。我习惯了有你在身边,习惯了你的声音,你的笑……我不能没有你。」

黑瞎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什么,最终却只是停在半空中。

「解雨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知不知道,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有多疼?比身上的伤还疼。」

解雨臣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知道,所以我来了。黑瞎子,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让我照顾你,像你以前照顾我那样。」

黑瞎子没有回答,只是眼角有泪滑了下来。

出院那天,解雨臣把黑瞎子接回了自己在北京的住处。那是个宽敞明亮的公寓,解雨臣特意把家具都重新摆放了一遍,去掉了所有尖锐的边角。

黑瞎子一开始很不适应,总是磕磕绊绊。解雨臣就耐心地陪着他,告诉他人在哪里,桌子在哪里,楼梯在哪里。

晚上,解雨臣会给黑瞎子读故事,读他们以前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读到惊险的地方,黑瞎子会笑,说当时你吓得脸都白了。解雨臣就反驳,说彼此彼此。

他们的关系,在这样平静的日常里,慢慢缓和着。

有一天,解雨臣下班回来,闻到厨房里传来香味。他走进厨房,看见黑瞎子正站在灶台前,摸索着炒菜。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你怎么在做饭?」解雨臣很惊讶。

「总不能一直让你伺候。」黑瞎子笑了笑,虽然看不见,但容依旧温暖,「试试味道?」

解雨臣尝了一口,有点咸,但很香。他看着黑瞎子,突然觉得,就算他看不见了,也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黑瞎子。

「好吃。」解雨臣说。

黑瞎子笑了,伸手想擦他嘴角的油渍,却差点碰到他的眼睛。解雨臣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嘴角:「这儿。」

黑瞎子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嘴角,带着点粗糙的触感,却让解雨臣的心跳漏了一拍。

「花儿,」黑瞎子突然说,「那天在医院,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解雨臣看着他,认真地点头:「算数。」

黑瞎子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阳台上喝酒。北京的夜空很干净,能看到星星。黑瞎子仰着头,虽然看不见,但脸上带看满足的笑容。

「其实看不见也没什么不好,」他说,「至少不用看你整天皱着眉了。」

解雨臣笑了,碰了碰他的酒杯:「以后不会了。」「嗯? 」

「以后,我会多笑笑。」解雨臣看着他,眼神温柔,「笑给你听。」

黑瞎子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他举起酒杯,对着夜空:「敬我们。」

「敬我们。」解雨臣跟着说。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宣告着什么。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柔而静谧。那些曾经的裂痕,那些曾经的尖锐与刺痛,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月光抚平了。酒液入喉,带着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心底最后一点褶皱。

黑瞎子忽然侧过头,空着的那只手摸索着伸过来,指尖准确地落在解雨臣的眉骨上,轻轻摩挲着。“还是皱着。”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说了让你多笑笑。”

解雨臣没动,任由他微凉的指尖在自己眉峰上打着圈。他能闻到黑瞎子身上淡淡的药味,混着烟草和酒的气息,是独属于这个人的味道,曾经让他烦躁,此刻却让他心安。

“笑不出来。”解雨臣难得坦诚,“总觉得像偷来的。”

黑瞎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收回去,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偷什么?”他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多被你捡回去一次,也不算亏。”

解雨臣转头看他。月光下,黑瞎子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两道浅浅的疤痕从眼尾延伸开,像两道褪色的印记。他闭着眼,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侧脸的轮廓比以前消瘦,却依旧带着那股漫不经心的韧劲儿。

“秦岭那次,”解雨臣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不是怕你帮不了我。”

黑瞎子没睁眼,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我赶到医疗点的时候,看见你躺在课桌上,身上全是血,那时候我觉得……”解雨臣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觉得整个秦岭的山都压过来了,喘不过气。我怕你就那么睡过去,怕再也听不到你贫嘴,怕以后盘口里的事没人跟我抬杠,怕……”他没再说下去,有些情绪太沉,说出来会砸得人发疼。

黑瞎子沉默了很久,久到解雨臣以为他没听清,或者不想回应。就在他准备岔开话题的时候,黑瞎子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带着点释然。

“傻花儿。”他说,“我以为你早知道。”

解雨臣愣住了。

“我带新人去秦岭,是听说那斗里有株还魂草,据说能治眼疾。”黑瞎子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也知道,我这眼睛本来就快不行了,想着万一能多撑几年,还能多替你挡挡事。没想到……”他自嘲地笑了笑,“反倒让你担心了。”

解雨臣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又酸又胀,眼眶瞬间就热了。他一直以为黑瞎子接那活儿是为了钱,为了那点所谓的“报酬丰厚”,却从来没想过,这人是为了自己那点早就该认命的眼睛,为了能再多陪他走几年。

“你怎么这么傻。”解雨臣的声音发颤,伸手攥住了黑瞎子的手腕,很紧,像怕他跑掉。

黑瞎子任由他攥着,另一只手摸索着碰到他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不傻。”他说,“至少现在知道,有人比我自己还怕我死。”

解雨臣没说话,只是把脸转过去,对着漆黑的夜空。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手腕上,烫得惊人。他很久没哭过了,从十三岁接过解家的担子开始,他就学会了把眼泪咽进肚子里,可在这个人面前,那些坚硬的外壳好像总是绷不住。

黑瞎子能感觉到他在哭,却没戳破,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手心带着常年握枪和摸符的薄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其实看不见也挺好。”黑瞎子忽然说,“以前总盯着你皱眉的样子,心烦。现在看不见了,倒能听见你心跳了。”他顿了顿,侧耳凑近解雨臣的胸口,像真的在听什么,“嗯,跳得挺稳,比在秦岭那次强多了。”

解雨臣被他逗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抽回手,胡乱抹了把脸,声音还有点哑:“别贫了。”

黑瞎子也笑,笑得肩膀都在抖。

那天晚上,他们在阳台上坐了很久,没再提过去的争吵,也没说未来的打算,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像以前无数个并肩坐在墓道里的夜晚,聊盘口的趣事,聊吴邪的傻气,聊霍秀秀又看上了哪家的古董。

月亮慢慢西斜,酒喝光了,夜风也凉了。解雨臣起身想扶黑瞎子回屋,却被他按住了。

“花儿,”黑瞎子仰头看着夜空,虽然看不见,却像是能穿透云层看到星星,“以前总觉得,咱们这种人,活一天算一天,没必要太较真。可这次躺在医院里,我才想明白,有些东西,比命还金贵。”

解雨臣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这人嘴笨,不会说好听的。”黑瞎子转过头,朝着他的方向,眼神虽然空洞,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但我知道,以后不能再让你一个人扛着了。你皱一下眉,我这心里……比瞎了还难受。”

解雨臣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他俯下身,在黑瞎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在确认什么。

“好。”他说,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以后,不一个人扛了。”

黑瞎子笑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那我可就赖上你了。”他闷闷地说,“吃你的,住你的,还得让你给我读报讲故事。”

“嗯。”解雨臣回抱住他,收紧了手臂,“都依你。”

夜风吹过阳台,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相拥的两个人之间的温度。那些曾经的争吵、误解、伤害,都像被月光晒过的露水,蒸发在了空气里,只留下湿润的痕迹,提醒着他们曾经有多在乎彼此。

或许未来的路依旧难走,或许还会有争吵和摩擦,但此刻,他们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再黑的夜,也能走得下去。

因为有些裂痕,愈合之后,会比原来更坚固。有些感情,痛彻心扉之后,会比钻石更璀璨。

他们,终究是分不开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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