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解放西路的霓虹像打翻的调色盘，空气里混着栀子与汽油的味道。黑瞎子把摩托熄火，刚摘下头盔，就被一个穿洛丽塔裙子的女孩拦下。
“先生，街头挑战做吗？零成本，高回报！”女孩塞给他一张镭射卡片，上面用泡泡体写着：
【72h 真爱试炼】
规则：在不被对方察觉“这是挑战”的前提下，让指定对象对你说出“我爱你”。
禁止：直接提问、暗示关键词、使用暴力或金钱交易。
成功：可获主办方任意愿望一个。
失败：需满足对方任意愿望一个。
时限：72 小时。
黑瞎子把卡片弹得“啪”一声脆响，眼尾弯成月牙：“听着挺有意思。可我家小朋友不好骗。”
“越不好骗，节目效果越炸！”女孩指了指不远处那辆亮粉色宾利，“直播已经开了，全网观众正投票选人。”
黑瞎子顺着她指尖看去——车窗降下来，解雨臣的侧脸被霓虹勾出锋利线条。他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像在等谁，又像在等风。
黑瞎子舔了舔虎牙：“行，玩。”
女孩递给他一只玫瑰金麦克风：“倒计时现在开始，72:00:00。”
解雨臣今晚本来只是来接人。他看见黑瞎子走过来，顺手把烟掐了：“迟到了三分零九秒。”
黑瞎子单手撑在车顶，俯身与他平视：“花儿爷，陪我去个地方。”
“不去，我今天——”
“有我在，不会无聊。”黑瞎子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副驾，动作一气呵成。
半小时后，车停在橘子洲头废弃的轮渡码头。江风呼啦啦，带着水汽。黑瞎子从后座拎出一个老式收音机，旋钮“咔哒”一声，飘出 90 年代的粤语情歌。
解雨臣倚在栏杆上，衬衫被风吹得贴身，显出窄腰：“这就是你说的‘地方’？”
黑瞎子把收音机音量调大，让旋律盖住江潮。他抬手，指尖在解雨臣心口虚点一下：“今晚，我想听你唱歌。”
解雨臣挑眉：“我五音不全。”
“那就唱给我一个人听。”黑瞎子摘下解雨臣的领带，蒙到自己眼睛上，“我数到十，你开口。唱什么随意，只要有一句歌词是——”他故意停住，让风把尾音吹散。
解雨臣眯眼：“有一句歌词是什么？”
黑瞎子笑而不答，开始倒数：“十、九……”
解雨臣听出对方在玩文字陷阱。他抬脚踢了一下黑瞎子小腿：“幼稚。”转身要走。
黑瞎子抓住他手腕，声音低下去：“三、二……”
解雨臣回头，看见那人被领带蒙着眼，嘴角却上扬，像笃定他不会走。那一刻，他突然想逗逗对方，于是开口，用极轻的气音哼了一句：“I love you more than yesterday…”
尾音被风揉碎，黑瞎子扯下领带，眼里盛着江面的碎金：“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不是中文。”
解雨臣甩开他的手：“挑战？”
黑瞎子摊手：“什么挑战？我只是想听你唱歌。”
直播弹幕刷疯了：
【黑爷套路失败×1】
【花花差点就中招！】
【倒计时 48:00:00】
次日傍晚，黑瞎子把解雨臣拐去太平街夜市。人潮汹涌，臭豆腐与桂花糖油粑粑的味道交织。直播无人机悬在头顶，投下小小阴影。
黑瞎子停在一家套圈摊前，指了指最高处的毛绒兔子：“想要？”
解雨臣扫一眼：“幼稚。”
老板递过来十个圈。黑瞎子单膝蹲下，替解雨臣挽起西装袖口，指尖若有似无划过腕内静脉：“你来。”
解雨臣本想拒绝，却在抬眼时看见围观群众举起的手机——镜头背后，是黑瞎子略带挑衅的笑。他接过竹圈，随手一抛，连中三元，兔子稳稳到手。
人群鼓掌。黑瞎子把兔子塞进他怀里，顺手拨了拨兔子长耳朵内侧——那里缝着一枚暗红色玫瑰刺绣，只有指甲盖大小。
解雨臣指尖一顿，抬眸：“什么意思？”
黑瞎子耸肩：“只是觉得像你，外白内红。”
解雨臣把兔子反扣在臂弯，挡住镜头：“别玩火。”
黑瞎子凑近，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偏要玩。”
夜里十一点，解雨臣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音频。点开——是黑瞎子的声音，背景嘈杂，应该是在夜市。录音只有三秒：
“我爱你，解老板。”
解雨臣把手机扔到床上，耳根发红。半晌，他捞起手机，回了四个字：
“不算，重来。”
第三天凌晨，黑瞎子把解雨臣带去 24h 不打烊的老长沙米粉店。店里灯光昏黄，吊扇吱呀转。两人面对面吸粉，蒸汽模糊了镜头。
黑瞎子把碗里的牛肉全挑到解雨臣碗里：“多吃点，今晚要熬夜。”
“你又打什么主意？”
黑瞎子用一次性筷子在桌面写了个单词——R-O-S-E，写完立刻抹掉。
解雨臣盯着那团水渍，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们在墨脱雪山，零下三十度，黑瞎子把唯一一块巧克力掰成两半，用匕首在雪地上刻过同样的四个字母。
“旧招不灵。”解雨臣淡淡评价。
黑瞎子单手托腮，眼尾下垂，像只委屈的大狗：“那我用新招。”
他掏出两张今晚《卡门》歌剧的票，座位 13、14——最后一排最边缘，情侣座。
歌剧散场已是深夜。两人并肩走出剧院，雨丝斜斜飘落。黑瞎子撑开一把黑伞，伞骨上缠着细细的玫瑰藤蔓灯串，在雨幕里发出暖橙光。
解雨臣西装外披了黑瞎子的机车外套，鼻尖有雨珠。他忽然开口：“伞不错。”
“送你的。”黑瞎子把伞柄递给他，“但有个条件。”
“说。”
“到家前，说一句我想听的话。”
解雨臣停住脚步，雨声在伞面敲出鼓点。他抬眼，眸色比夜还深：“黑瞎子，你在逼我。”
“是。”黑瞎子承认，“我在逼你承认。”
解雨臣握紧伞柄，指节发白。片刻后，他呼出一口白雾：“如果我说出口，不是因为你逼我，而是因为我——”
话音戛然而止。黑瞎子看见他唇形停在“ai”的弧度，却终究没发出声音。
直播弹幕：
【花花差点就说了！】
【倒计时 02:35:11】
72 小时最后十分钟，黑瞎子把解雨臣带回了解家老宅。院内那棵百年石榴树开得正烈，风一过，花瓣簌簌落在石阶。
黑瞎子背靠树干，手里把玩一片石榴花瓣：“花儿爷，时间快到了。”
解雨臣站在两步之外，月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失败惩罚是什么？”
“满足你一个愿望。”黑瞎子耸肩，“比如，让我离开你。”
解雨臣瞳孔骤缩。他没想到惩罚这么重。
黑瞎子继续道：“或者，让我永远留下。”
石榴花落在两人之间，像下了一场无声的雪。解雨臣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黑瞎子。”
“嗯？”
“闭上眼。”
黑瞎子照做。听觉被无限放大——夜虫、风声、石榴花落地的轻响，以及解雨臣走近的脚步。
一步、两步。气息交融。
解雨臣的唇贴在他耳廓，湿热的气音钻入耳蜗，像最柔软的子弹：
“我爱你。”
黑瞎子睁开眼，看见解雨臣眼尾泛红，却带着笑：“不是因为你逼我，是因为——”
黑瞎子低头吻住他，把后半句吞进唇齿。石榴花落在发间，像一场迟到的加冕。
直播屏幕弹出金色礼花：
【挑战成功】
【用时 71:57:48】
【愿望载入中……】
解雨臣以为黑瞎子会许愿要一场环球旅行，或一把价值连城的古董刀。却见那人从口袋掏出一张泛黄的拍立得——二十年前墨脱雪山上，两人并肩站在海拔五千米的界碑旁，冻得龇牙咧嘴。
黑瞎子把照片塞进解雨臣手里：“愿望是——请解老板陪我回墨脱，再拍一张。”
解雨臣捏着照片，指尖微颤：“就这？”
“就这。”黑瞎子歪头，“要一起老，一起丑，一起把玫瑰养到第七十年。”
解雨臣把照片贴近胸口，那里，玫瑰吊坠隔着衬衫传来微凉温度。他轻声答：
“成交。”
直播结束后，洛丽塔女孩送来奖品——一个巴掌大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对戒，戒圈内侧刻着极细的玫瑰花纹，以及一行小字：
“To my rose, with thorns and all.”
黑瞎子把其中一枚套上解雨臣无名指：“尺寸刚好。”
解雨臣转着戒指，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等等，那张写着挑战规则的卡片呢？”
黑瞎子从钱包夹层抽出卡片，翻到背面——原来还有一行隐形墨水写的小字：
【温馨提示：如果 72 小时内对象主动说出“我爱你”，则视为双向挑战成功，奖品升级为——对方余生使用权。】
解雨臣气笑，揪住黑瞎子衣领：“你早就设计好了？”
黑瞎子无辜摊手：“我只是，比你多爱了一点点。”
石榴花再次落下，像一场不会停的雨。远处，解放西路的霓虹依旧闪烁，而他们已在彼此的瞳孔里，找到了比灯火更长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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