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渊带回来的财经报纸，被随意扔在客厅的茶几上。
头版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陆氏集团资金链断裂，核心项目停摆》，配着陆知珩站在公司楼下，被记者围堵的照片。
他穿着从前总爱穿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歪了，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只余依旧挺直的脊背。
裴青玄端着水杯走过时，目光在照片上顿了两秒，又迅速移开，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新闻。
楚沉渊坐在沙发上翻文件，余光却没放过他那瞬间的停顿，指尖在文件上划过，声音带着刻意的漫不经心：“陆知珩不行了，他那公司，撑不过这个月。”
裴青玄捏着水杯的指尖紧了紧，杯壁的凉意渗进皮肤，才压下心底的波澜。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与我无关。”
“真的无关？”楚沉渊抬眼，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探究的偏执，“我听说，陆氏裁了不少人，有几个刚毕业的实习生，因为没了工作，连房租都交不起。”
裴青玄的脚步顿了顿。
他想起原主的记忆——去年冬天，有个实习生因为做不好报表，在茶水间偷偷哭，原主没说什么，只是留下了自己整理的报表模板，还在扉页写了“别急，慢慢来”。
原主嘴上冷，却总在细节里藏着温柔，若是知道因为自己，这些无辜的人受了牵连，定会自责很久。
他没回头，只是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声音依旧平淡：“楚沉渊，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可当晚吃饭时，楚沉渊发现裴青玄的反常。
他做了裴青玄从前爱吃的松鼠鳜鱼，鱼肉剔得干净，浇着酸甜的酱汁，可裴青玄只是夹了两筷子，就放下了筷子。楚沉渊舀了一勺鱼羹递到他唇边，他却偏头避开，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不用，我自己来。”
楚沉渊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从前裴青玄就算冷漠，吃饭时也不会这样心不在焉，像是有什么事压在心里，连味觉都麻木了。
更反常的是第二天。
楚沉渊从公司回来，推开门就看到裴青玄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本旧笔记本，是原主以前在陆氏工作时用的。
封皮都磨破了，里面记满了项目方案，还有几页是帮实习生改的错误标注，字迹工整，带着原主特有的严谨。
“你翻这个做什么？”楚沉渊走过去，声音沉了些。他不喜欢裴青玄碰任何跟陆氏、跟过去有关的东西，那会让他觉得，裴青玄的心还没完全留在他身边。
裴青玄把笔记本合起来，随手扔回书架，语气淡淡的：“随手翻到，没什么用。”可楚沉渊看得清楚，他合笔记本时，指尖在那几页标注上顿了一下，连指节都泛了白。
楚沉渊蹲下来，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雪松味的信息素瞬间浓了几分，带着压迫感：“裴青玄，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裴青玄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放开，你弄疼我了。”
楚沉渊却没放，反而捏得更紧：“你在想陆知珩？还是在想那些被裁的实习生？”
他的声音里带着疯狂的偏执，“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陆知珩自找的！他不该跟我抢你，更不该妄想救你出去！他的公司倒了，是他活该！”
“与我无关。”裴青玄的声音冷得像冰，可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那是原主的情绪，是对无辜者的自责，也是对陆知珩遭遇的不忍。
楚沉渊松开手，看着他眼底的波动，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发紧。他知道裴青玄在装，装得冷漠，装得不在乎，可那瞬间的波动不会骗人。
裴青玄在乎，在乎陆知珩，在乎那些跟他无关的实习生，唯独不在乎他这个把他捧在手心、把他绑在身边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裴青玄的反常越来越明显。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就算冷漠也会配合着吃楚沉渊做的饭，而是常常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楚沉渊跟他说话，他也只是敷衍地“嗯”一声。
有一次，楚沉渊遇到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女孩送的文件——是合作方公司的，那女孩怯生生地问“裴秘书还好吗”，楚沉渊回来跟裴青玄说时，裴青玄手里的笔突然掉在地上，墨水染黑了地毯。
“你怎么了？”楚沉渊捡笔时，看到他的指尖在抖。
“没拿稳。”裴青玄弯腰去擦地毯，语气依旧平淡，可动作却慌乱得不像他。
楚沉渊没再追问，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阴鸷越来越浓。
他开始派人盯着裴青玄，发现裴青玄会在他去公司时，偷偷翻财经新闻，看陆氏的最新消息；会在整理东西时，反复摩挲那本旧笔记本的封皮；甚至会在深夜，站在窗边，看着陆氏公司的方向，一站就是半个钟头。
而陆知珩那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找过楚沉渊好几次，每次都被保镖拦在门外。
最后一次，他在楚沉渊家楼下守了一夜，天亮时，楚沉渊开车出来，看到他冻得瑟瑟发抖，眼底却还带着不甘：“楚沉渊，你放了裴青玄，我把陆氏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楚沉渊只是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嘲讽：“陆知珩，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敢跟我谈条件？”他踩下油门，车子从陆知珩身边开过，溅起一地的泥水，打湿了陆知珩的裤脚。
裴青玄在窗边看到了这一幕，他的手紧紧攥着窗帘，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楚沉渊回来时，看到他站在窗边，窗帘被攥得皱成一团，眼底却没了往日的冷漠，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自责。
“你看到了？”楚沉渊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带着强制的温柔，“我告诉你，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裴青玄没说话，只是轻轻推开他，转身走向卧室。
他的背影单薄得像一片纸，楚沉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恐慌，裴青玄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就算他把裴青玄绑在身边，就算他给了裴青玄所有他能给的，裴青玄的心，还是不在他这里。
当晚，楚沉渊在裴青玄睡着后，翻了他的东西。
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他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裴青玄的字迹，写着：“陆氏实习生名单，房租补贴方案，资金周转建议……”后面还没写完，墨水晕开了一大片，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楚沉渊捏着纸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走到床边，看着裴青玄熟睡的脸，眼底翻涌着偏执和痛苦。
他终于明白裴青玄的反常——裴青玄在计划，在想办法救陆氏，救那些实习生，甚至在想办法离开他。
裴青玄好像醒了，睫毛颤了颤，却没睁开眼，他知道楚沉渊看到了纸条，知道楚沉渊的恐慌，也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更严密的囚禁，更疯狂的控制。
可他不能停，原主的自责压在他心里，任务三的要求刻在他脑子里，他必须救陆知珩，必须让所有人都幸福——哪怕代价是他自己，彻底被困在楚沉渊的囚笼里，永无天日。
楚沉渊俯身，吻了吻裴青玄的额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偏执：“哥，别想离开我。就算你恨我，我也会把你绑在我身边，一辈子。”
裴青玄闭着眼，眼泪无声地滑进枕套里。
他爱楚沉渊，可这份爱，早已被囚笼、自责和任务，缠成了一道解不开的死结，越挣扎，越痛苦，越深陷。
而窗外，陆氏集团的灯光，还在苟延残喘地亮着，像一道微弱的希望，却随时可能被楚沉渊的偏执，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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