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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标签: 影视同人  原创女主  徐凤年     

第九章 凉莽战起

雪中悍刀行:佛不渡我自渡

北莽的烽火,终究还是烧穿了太安城精心编织的罗网。百万铁骑裹挟着塞外苦寒的肃杀,如决堤的黑色洪流,兵分三路,轰然撞向幽、凉、流三州的边关壁垒。拒北城,这座矗立在北凉咽喉、浸透了徐家几代人鲜血的雄关,首当其冲,成为了北莽军神拓跋菩萨眼中必须碾碎的磨盘。

黑云压城城欲摧。拒北城头,徐字王旗在夹杂着血腥与尘土的风中猎猎作响,绷紧如将断的弓弦。巨石裹挟着凄厉的呼啸,从北莽军阵后方腾空而起,狠狠砸在饱经风霜的城墙上,沉闷的撞击声如同巨兽濒死的哀嚎,每一次落下,都让坚硬的条石绽开蛛网般的裂痕,簌簌落下碎石尘土。箭雨更是遮天蔽日,蝗群般覆盖了城头的每一寸空间,铁质的箭头撞击在盾牌、盔甲、乃至血肉之躯上,爆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和沉闷的撕裂声,谱写着一曲残酷的死亡乐章。

徐骁坐镇王府中枢,沙盘上的烽燧狼烟仿佛在他浑浊而锐利的眼底燃烧。一道道军令如同冰冷的铁流,通过传令兵染血的甲胄传递四方。他像一头蛰伏的老龙,沉默地调动着北凉每一分骨血,与远在千里之外的离阳朝廷角力,与近在咫尺的北莽铁骑搏命。

城头之上,徐凤年身披玄甲,甲叶上已布满刀痕箭孔,溅满了暗红近黑的血渍。他手中那柄饮血无数的北凉刀,刀锋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流淌着一种妖异而决绝的寒芒。他不再是太安城里那个强作纨绔的少年世子,而是被血与火淬炼出的北凉新王。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怒吼,都激荡着身后士卒濒临极限的血勇。

而在瓮城箭楼最高处,一道身影与这炼狱般的景象格格不入。徐静薇依旧是一身素白,仿佛这漫天烽火、遍地尸骸都无法在她身上沾染半分尘埃。她闭目合十,静静伫立,如同风暴中心一片永不沉沦的莲叶。呼啸而来的流矢、崩溅的碎石,在接近她周身三尺之地时,便会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偶尔,有极其细微、古老玄奥的淡金色梵文,如同活物般在她欺霜赛雪的肌肤下一闪而逝——无垢佛体在杀戮戾气的刺激下,自发护主,却又奇妙地恪守着某种底线,未曾主动反击伤及一人性命。城下浴血奋战的北凉士卒,偶然抬头望见箭楼上那抹不染尘埃的白,在绝望的血色战场中,竟仿佛看到了菩萨垂怜的微光,不知谁先嘶哑地喊出一句:“菩萨庇佑!”,这呼喊迅速蔓延成一片带着哭腔与最后勇气的浪潮,竟让摇摇欲坠的防线,又硬生生顶住了北莽一波凶悍的冲锋。

佛道落子,暗流汹涌。

就在拒北城在血火中艰难支撑之时,两股源自超然世外的力量,也悄然将目光投向了这座绞肉场,更投向了箭楼上的白衣女子。

两禅寺的龙树圣僧,这位佛法修为已臻化境的得道高僧,派遣座下最持重的弟子,携一卷以金粉书写、散发着檀香与智慧气息的古老梵文经卷,穿越重重战火,送至北凉王府。经卷中无只言片语,唯有一偈隐含禅机:“佛国净土不染血,然地狱未空,佛亦执金刚怒目。” 偈语似在告诫,又似在默许,更带着一丝悲悯的无奈。佛门清净地,本不该涉足这万丈红尘的杀劫,但若地狱恶鬼横行,慈悲的佛陀亦会显化忿怒相,以霹雳手段护佑苍生。这经卷,是提醒,是期许,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紫气氤氲、隐有风雷之音的符剑,破开云层,直插徐骁帅案之前。剑身嗡鸣,传出道德宗麒麟真人那缥缈而威严的声音:“道门慈悲,亦存天罚。愿为北凉开天门,引九霄紫霄神雷劫,涤荡妖氛,灭寇八千!” 言辞堂皇,许诺煌煌天威相助,但那“开天门”、“引天罚”的字眼,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与居高临下的施舍。道门欲借此战,彰显其代天行罚的威严,更欲将北凉,乃至徐静薇这异数,纳入其“天道”的棋局之中。

金刚落子,血染梵心。

战争的残酷,远超庙堂算计与世外玄谈。拓跋菩萨,这位北莽军神,用兵如神更兼心狠手辣。他敏锐地捕捉到箭楼上那抹白影对北凉士气的微妙影响,更察觉到徐静薇佛体力量的特殊性——不主动伤生,却万法不侵。一个阴毒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月黑风高夜,一支由北莽最精锐、最悍不畏死的“菩萨蛮”死士组成的奇兵,在拓跋菩萨亲自压阵下,如同暗夜中游走的毒蛇,悄然绕过关隘,直扑北凉大军赖以生存的粮道咽喉——鹰愁峡。一旦粮道被断,拒北城不攻自破。

守卫鹰愁峡的,是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褚禄山。这位北凉王麾下最凶名昭著的鹰犬,此刻赤膊上身,露出遍布新旧伤疤、肌肉虬结如岩石的胸膛。他手中挥舞着一柄门板大小的巨斧,每一次劈砍都带起沉闷的风雷之声,将试图冲过峡谷狭窄通道的北莽死士连人带甲砸成肉泥。鲜血和碎肉糊满了他全身,让他看起来如同从血池地狱爬出的魔神。

“来啊!北凉的褚八叉在此!佛不渡的狗杂种,老子送你们统统去见阎王!哈哈哈!” 褚禄山狂笑着,巨斧横扫,又将两名死士拦腰斩断。然而“菩萨蛮”死士的凶悍远超想象,他们如同跗骨之蛆,前仆后继,以命换伤。褚禄山再是勇猛,终究是血肉之躯。一柄淬毒的弯刀刁钻地划过他的肋下,带起一溜血花;紧接着,一支力道极强的破甲弩箭狠狠钉入他的大腿,几乎穿透!剧痛和失血让他动作一滞,庞大的身躯晃了晃。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名潜藏在阴影中的“菩萨蛮”神射手,捕捉到了这致命的破绽。弓弦轻响,一支通体幽蓝、显然淬有剧毒的短矢,撕裂空气,带着死神的狞笑,无声无息地射向褚禄山因剧痛而微张的咽喉!角度刁钻,时机精准,褚禄山旧力已竭,新力未生,根本无从躲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

拒北城箭楼上,一直闭目合十的徐静薇,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黑亮如深潭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战场上的血腥与死亡。没有思考,没有犹豫,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守护本能,驱使着她的身体做出了反应。

空间仿佛在她脚下折叠。前一瞬还在箭楼,下一瞬,那道素白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鹰愁峡血战的中心,恰恰挡在了褚禄山与那支毒矢之间!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毒矢带着幽蓝的死亡光泽,尖啸着射至徐静薇身前。那护体的无形壁障再次出现,柔和而坚韧。然而这一次,当毒矢触及那层佛光的刹那,异变陡生!

并非如之前般无声湮灭。

那幽蓝的箭头仿佛蕴含着某种污秽、怨毒至极的力量,竟与纯净的佛光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嗤嗤作响中,毒矢并未立刻粉碎,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冷水,激发出刺目的幽蓝与淡金混杂的光芒!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戾气顺着佛光反噬而来,直冲徐静薇灵台!

“呃…” 一声极轻、却饱含着巨大痛苦的闷哼从徐静薇喉间溢出。她秀美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承受着某种灵魂层面的侵蚀。就在这心神剧震、佛光出现一丝波动的瞬间,那支顽强抵抗的毒矢,竟被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反弹了出去!

噗!噗!噗!

三声利器入肉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反弹的毒矢如同长了眼睛的死神镰刀,瞬间洞穿了发射它的那名神射手的眉心!余势未衰,又接连贯穿了其身后两名“菩萨蛮”死士的头颅!三具尸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立一瞬,眉心一点幽蓝迅速扩散,旋即轰然倒地,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死寂。

鹰愁峡的喊杀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白衣身影,以及她…袖袍上溅落的几点刺目猩红!

那是三名北莽死士头颅爆裂时,飞溅而出的温热血液,如同几朵妖异、残酷的红梅,绽放在她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袖之上。

徐静薇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袖口的血点上。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巨大的茫然与冲击。那纯净无垢的佛心,第一次被如此直接、如此暴戾地染上了生命的血色。

“原来…” 她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回荡在突然安静的战场上,“这就是‘脏’。”

随着这声低语,她周身原本流淌不息、安抚人心的柔和梵音骤然停歇!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到极致的恐怖气息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脚下的大地无声无息地向下凹陷、龟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出数丈之远!仿佛她体内沉睡的某种洪荒巨兽,被这污浊的血色惊醒,即将挣脱束缚!

佛门问责,梵音锁困。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浑厚、蕴含着无上威严的佛号,如同黄钟大吕,自天际滚滚而来,瞬间压下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也强行镇住了徐静薇身上那失控般逸散的恐怖气息。

一道枯瘦的身影,身披陈旧却纤尘不染的袈裟,踏着虚空而来。每一步落下,脚下都生出一朵虚幻的金莲。正是西域烂陀山地位尊崇的苦行圣僧——摩诃衍。他面容悲苦,眼神却如金刚般坚定,直视着袖染血污的徐静薇。

“无垢染血,佛心蒙尘!杀生之孽,业火焚身!” 摩诃衍的声音如同洪流,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女菩萨,你佛性天成,身具无上慧根,本是我佛门未来之光。然今日破戒染血,戾气侵心,已种下阿鼻恶因!若放任沉沦,恐将化身为魔,祸乱苍生!”

他枯瘦的手掌缓缓抬起,指向徐静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请随老衲回返烂陀山圣境,以八宝功德池水涤尽血污,以无上佛法诵经百年,镇压戾气,重归清净菩提!此乃救你,亦是救世!”

随着他话音落下,鹰愁峡四周的山林之中,陡然响起震天的诵经声!无数身披黄袍、气息凝练的僧兵显出身形。他们手持降魔杵、金刚橛等法器,迅速结成一座庞大的佛门大阵——“八部天龙锁魔阵”!无数金色的梵文经幡从阵中升起,迎风招展,彼此勾连,化作一个巨大的、流转着卍字符文的金色牢笼,将徐静薇连同她周围数十丈空间,牢牢困锁其中!经幡猎猎,梵音如潮,带着净化与镇压的无上伟力,试图压制她体内那因染血而躁动不安的力量。

徐骁的棋,凤年的刀。

烂陀山的突然发难,梵音大阵的困锁,让本就危急的战场局势瞬间恶化到了极点。徐静薇被困,北凉军心必然动摇。拓跋菩萨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然而,北凉王徐骁,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就在摩诃衍现身、大阵初成的瞬间,拒北城那沉重的城门轰然洞开!一骑黑甲,如同离弦之箭,单人独骑,竟悍然冲出了被北莽大军重重围困的城池!正是徐骁!

这位名震天下的北凉王,无视两侧如林的长矛和呼啸的箭矢,座下那匹神骏异常的乌云踏雪仿佛通灵,四蹄翻飞,踏着堆积如山的尸体,竟硬生生在北莽军阵中撕开了一条血路!他目标明确,直插北莽中军,那座象征着拓跋菩萨权威的巨大王帐!

王帐前的护卫试图阻拦,徐骁甚至未曾拔刀,只是双目一瞪,一股尸山血海淬炼出的恐怖杀气如同实质般爆发,竟让那些百战精锐心神俱裂,不由自主地让开道路!

徐骁策马冲入王帐,无视帐内拓跋菩萨及其麾下悍将惊怒交加的目光。他翻身下马,动作沉稳如山岳,靴底踏在铺着华丽地毯的帐内,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目光如电,直视端坐主位、气势如渊的拓跋菩萨,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拓跋小儿,” 徐骁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帐内所有的嘈杂,“本王的闺女,烂陀山那帮秃驴带不走。”

他话音未落,手一扬,一方通体莹白、雕刻着九条狰狞螭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的玉玺,被他如同丢垃圾般,“哐当”一声砸在拓跋菩萨面前的帅案上!玉玺上“斩气运”三个古篆大字,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这是龙虎山那牛鼻子老道,想用来斩我北凉气运的玩意儿。” 徐骁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一股枭雄的狠戾,“现在,归你了。”

拓跋菩萨瞳孔猛地一缩!道德宗欲斩北凉气运之事,他有所耳闻,却没想到徐骁竟能将此等重器夺来!此物对任何一个势力领袖而言,都是悬顶之剑!

徐骁狞笑着,伸出粗糙的手指,直指王帐穹顶,仿佛在指着那虚无缥缈的天道:“换你北莽大军,立刻后撤三百里!否则——”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老子现在就捏碎这玩意儿,再让麒麟真人那老杂毛引下九天神雷,把你北莽王庭的龙脉气运,连同你这王帐,一起劈成齑粉!玉石俱焚,老子徐骁奉陪到底!”

帐内一片死寂。拓跋菩萨脸色铁青,手指捏得座椅扶手咯咯作响。徐骁的疯狂与决绝,还有那方“斩气运”玉玺的威胁,让他投鼠忌器。三百里…虽不甘心,却给了他重新调整部署、消化战果的时间,更给了烂陀山带走徐静薇的机会。这笔交易,看似疯狂,实则毒辣!

与此同时,拒北城头,徐凤年目睹妹妹被困梵音牢笼,目眦欲裂!一股狂暴的杀意冲天而起,满头乌发竟在瞬间转为刺目的雪白!

“烂陀山!老秃驴!欺人太甚!” 徐凤年怒吼,声震四野。他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困锁徐静薇的梵音大阵之外,手中北凉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刀锋直指阵中宝相庄严的摩诃衍圣僧!

“我妹杀人,因果我徐凤年一肩担之!要渡她?要锁她?” 徐凤年白发狂舞,状若疯魔,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不惜一切的决绝,“先问过我手中这柄北凉刀!问过我身后北凉三十万铁骑答不答应!”

“大雪龙骑何在?!” 他厉声咆哮。

“在!” 城上城下,数千身披白甲、杀气冲霄的悍卒齐声应和,声浪如雷!

“举弩!” 徐凤年刀锋未落,命令再出。

哗啦!数千具特制的强弩瞬间抬起,冰冷的弩箭在夕阳下闪烁着幽光。令人心悸的是,每一支弩箭的箭杆之上,竟都密密麻麻刻满了细小的往生经文!这是以杀伐之器,行超度之事,更是徐凤年此刻最决绝、最悲壮的宣言——若佛门执意要带走他妹妹,他不惜以这蕴含佛力的箭雨,送这些“高僧”往生极乐!

肃杀之气,凝固了空气。梵音大阵的金光似乎都为之一滞。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生死关头,一只微凉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按在了徐凤年紧握刀柄、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徐凤年浑身一震,狂暴的杀气为之一滞。他猛地回头,对上了徐静薇那双依旧平静,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又艰难重组的黑亮眼眸。

徐静薇看着他,看着这个为她不惜与天下为敌、白发如雪的哥哥,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有暖,有决绝,更有一丝…释然。

“哥,”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所有的喧嚣,如同冰泉滴落玉盘,“我的路…我自己走。”

佛陀低眉?菩萨逆行!

徐静薇的手从徐凤年手背上移开。她不再看那困锁她的梵音牢笼,不再看宝相庄严的摩诃衍圣僧,甚至不再看城下尸横遍野的战场。她的目光,越过破碎的城墙,越过堆积如山的尸体,落在了拒北城内那些临时搭建、哀嚎遍野的伤兵营。

断臂残肢,脓血污秽,绝望的呻吟与死亡的腐臭交织…这才是此刻人间最真实的“地狱”。

她缓缓抬起手,捏住了那沾染着北莽死士鲜血的袖口。指尖用力。

“刺啦——!”

一声裂帛之音,清脆,决绝,响彻战场!

她竟将那片染血的袖袍,生生撕了下来!素白的布料上,几点猩红如同烙印。

在无数道惊愕、不解、震骇的目光注视下,徐静薇手臂一扬,将那截染血的断袖,如同丢弃一件彻底无用的累赘,抛向了鹰愁峡仍在燃烧的烽火之中!血袖落入烈焰,瞬间被火舌吞噬,化作一缕青烟。

“佛说慈悲,普渡众生。” 徐静薇的声音不再空灵,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洞穿世情的疲惫与坚定,清晰地传入战场每一个角落,传入烂陀山僧兵的耳中,传入摩诃衍圣僧的心里,“可这慈悲,为何…渡不了眼前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周身原本被梵音大阵压制、因染血而躁动不安的力量,非但没有平息,反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轰然爆发!然而,这爆发并非毁灭性的戾气,而是…温暖、浩瀚、蕴含着无尽生机的金色佛光!

无数古老玄奥的梵文不再是肌肤下的微光,而是如同实质般从她体内喷薄而出,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莲花!这些金莲并非虚幻,它们如同拥有生命,飘飘洒洒,融入脚下龟裂的大地,融入沾满血污的城墙,融入那些重伤垂死的北凉士卒体内…

奇迹发生了!

拒北城墙上那些被巨石砸出的狰狞裂痕,在金莲融入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弥合!伤兵营中,那些原本气息奄奄、伤口溃烂流脓的士卒,在金莲融入身体的刹那,剧烈的疼痛迅速减轻,高热的体温开始回落,致命的伤势竟奇迹般地停止了恶化,甚至开始萌发微弱的生机!一股温暖而充满希望的力量,在金莲飘散的范围内悄然弥漫。

摩诃衍圣僧看着这一幕,看着那白衣女子走向伤兵营的决然背影,看着漫天金莲中蕴含的、远超烂陀山典籍记载的磅礴生机与救赎之力,他脸上的悲苦之色更浓,最终化为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阿弥陀佛…原来…菩萨…已在人间。” 这声叹息,带着深深的震撼,一丝明悟,以及难以言喻的失落。他缓缓抬起手,对着身后严阵以待的僧兵挥了挥。

笼罩战场的金色梵音牢笼,那猎猎作响的经幡,如同潮水般无声退去。三千僧兵默默收起法器,对着徐静薇远去的背影,深深合十一礼。他们奉法旨而来,此刻,却被另一种更贴近众生苦难的“佛行”所折服。

终章之劫,天罚将至。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那道素白的身影,如同行走在污浊炼狱中的一点纯白火焰,孤身走向哀鸿遍野的伤兵营。她所过之处,血污仿佛畏惧般悄然退散,濒死者的呼吸渐渐平稳,绝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微弱的希望之光。这景象,悲壮而神圣。

远处北莽军阵高台之上,拓跋菩萨负手而立,冰冷的目光穿透战场,死死锁定着那道白影。他嘴角噙着一丝残酷的冷笑,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好一个活菩萨…以佛门无上生机,强续蝼蚁之命?” 拓跋菩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浓烈的讥讽与滔天的杀意,“本座倒要看看,你这点微末佛光,能在这尸山血海中…救得了几人?又能…撑到几时!”

就在徐静薇的力量如同甘霖般洒向伤兵营,北凉军民为之精神一振,烂陀山僧兵黯然退却之际——

嗤!

一道尖锐到撕裂灵魂的破空厉啸,骤然自九天之上传来!其声之厉,远超任何箭矢弓弩!

一道璀璨夺目、缠绕着刺目紫色电蛇的金色符剑,如同九天神罚之矛,无视空间距离,带着煌煌天威与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轰然落下!

目标并非战场,并非徐静薇,而是——

北凉王府!徐骁的帅堂!

轰隆!!!

符剑精准无比地插在徐骁身前的帅案之上!坚固的紫檀木案台如同纸糊般瞬间炸裂!木屑纷飞中,符剑深深没入地面,只留下剑柄在外,兀自剧烈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剑柄之上,紫电缭绕,隐约可见龙虎盘踞之形。

一个冰冷、威严、如同天道律令般不容置疑的声音,自剑柄中轰然炸响,瞬间传遍整个拒北城,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与哀嚎:

“北凉徐骁,听天谕!”“三日内,送徐静薇上龙虎山斩魔台!”“逾期不至…紫霄神雷落,斩尽北凉蟒!”

“蟒”字,指代北凉龙脉气运所化的地蟒!此乃道德宗代天行罚的最后通牒!以整个北凉的气运根基为要挟!

帅堂内外,一片死寂。徐骁盯着那柄震颤不休、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符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城头上,徐凤年猛地转头,猩红如血的双眸死死盯住龙虎山的方向。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修罗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疯狂积聚!他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现在那符剑之旁。

“灭我北凉气运?” 徐凤年伸出右手,无视符剑上跳跃的、足以撕裂金石的紫色电蛇,五指如钩,狠狠地、决绝地攥住了那震颤的剑柄!

嗤啦!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灼伤了他的手掌,皮开肉绽,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然而徐凤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脸上甚至露出一抹狰狞到极致的笑意,眼瞳中的血色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他五指猛地发力,竟将那蕴含着天道威严的符剑剑柄,连同其上盘绕的龙虎虚影,硬生生捏得粉碎!

“老子先灭了你这座…虚伪的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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