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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标签: 影视同人  原创女主  徐凤年     

番外 胭脂巷里菩萨笑

雪中悍刀行:佛不渡我自渡

北凉王府的岁月,在徐骁的铁腕与徐凤年的胡闹间流淌。这日,王府演武场刚结束一场鸡飞狗跳的“切磋”,徐凤年顶着一头被徐龙象薅乱的头发,脸上还蹭着点灰,目光却落在不远处廊下的身影上。

徐家三小姐徐静薇,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裙,斜倚着廊柱,指尖捻着那枚琉璃佛血珠。阳光穿过庭院,珠子在她掌心流转着温润内敛的金芒,映着她黑沉沉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着光,却无波无澜。那副沉静的模样,比演武场上的喧闹更让徐凤年心头莫名发堵。这丫头,骨子里透出的倦怠,像是看透了万世轮回,偏又困在这红尘王府里。

“啧,”徐凤年几步走过去,一把夺过那珠子揣进怀里,“整日对着这劳什子发呆,小心真成了庙里的泥胎菩萨。走,哥带你看点鲜活的‘热闹’去!”

徐静薇眼皮都没抬,懒懒吐出一个字:“吵。”

“吵?”徐凤年咧嘴一笑,带着北凉世子特有的混不吝劲儿,“嫌王府闷?嫌演武场尘土大?行!今儿哥带你去看点不闷、没尘土、还香得能熏死人的地方!包管比看黄蛮儿摔跤有意思!”

他不由分说,拉起徐静薇就走。徐静薇蹙了蹙眉,倒也没真挣扎,只是那眼神里的疏离与倦怠,仿佛去的是龙潭虎穴还是温柔乡,于她都不过是换了个更大的囚笼。她上辈子求死不得,这辈子困在徐家,佛缘是枷锁,这“生”的滋味,嚼不出半分香甜。

马车驶入一条灯火如昼、丝竹管弦之声几乎要掀翻车顶的巷子。浓烈的脂粉甜香、酒气、食物气息混杂着鼎沸人声扑面而来。

胭脂巷。太安城最有名的销金窟。

徐凤年熟门熟路,拉着徐静薇直奔“醉仙居”。门口风韵犹存的鸨母一见徐凤年,脸上立刻堆满十二分的谄媚:“哎哟喂!世子爷!您可有日子没来……” 目光扫到徐凤年身后一身素净、眉眼清冷得不似凡尘中人的徐静薇时,笑容僵了一瞬。

“我三妹!”徐凤年大手一挥,一锭金子精准地落入鸨母怀中,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找个清净雅间,上最好的果子点心,别让闲杂人等来聒噪。我妹子就图个新鲜,看看热闹。”

鸨母捏着金子,再偷眼看看徐静薇那拒人千里的气质,心里直打鼓,脸上却笑开了花:“世子爷放心!保管让三小姐看得舒心!楼上雅间请!” 她只当是王府哪位娇贵的小姐被世子带出来开眼界,哪敢深究?

雅间临窗,推开窗棂,楼下大堂的光景尽收眼底。喷火的艺人、吞剑的汉子引来阵阵惊呼;丝竹靡靡,薄纱舞姬腰肢款摆,媚眼如丝;赌桌上吆喝震天,赢家狂笑输家骂娘;跑堂小厮端着酒菜在人群中穿梭如鱼……

一片活色生香,人间极致的欲望与喧嚣,赤裸裸地摊在徐静薇眼前。

徐家三小姐倚在窗边,目光淡淡扫过。没有羞赧,没有新奇。那双黑亮的眸子映着灯火、裙裾、扭曲的面孔、醺然的醉态,清晰无比,却又像隔着一层冰冷的琉璃,毫无波澜。

她拈起一块精致的点心,尝了尝。太甜。又端起温好的果酒,抿一小口。辛辣带果香,滑入喉咙,一丝微弱的暖意转瞬即逝。

“如何?”徐凤年剥着花生,眼神却钉在妹妹脸上。

徐静薇没回头,指尖敲了敲窗棂,看着楼下那正将长剑缓缓“吞”入喉中的艺人,声音平淡穿透喧嚣:“假的。”

“嗯?”

“剑是伸缩的,”她语气像在说今天太阳不错,“喉结在动,肌肉绷得死紧,眼神里有惧。骗人的把戏。” 目光扫过那些屏息惊呼的看客,嘴角极淡地勾了一下,似嘲弄,又似悲悯,“看的人,倒比演的更投入。”

徐凤年哑然。这丫头,看个把戏都能拆穿得如此无情。

此时,门被轻叩。一个抱着琵琶、身着水红轻纱的清秀女子怯生生进来,眉眼间带着与这浮华格格不入的书卷气,是新来的清倌人红绡。

“奴家红绡,给公子、小姐请安。”声音细若蚊蚋。

徐凤年皱眉欲挥退,徐静薇却开了口:“弹一曲。”

红绡如蒙大赦,坐下调弦,指尖拨动《春江花月夜》。技法寻常,却难得干净清越,像山涧溪流,努力在这片喧嚣脂粉海里保留一丝属于自己的清音。

徐静薇听着,目光仍落楼下。吞剑艺人谢幕,赢得铜钱彩声。舞姬腰肢扭得更媚。赌桌有人掀翻桌子,叫骂四起。跑堂险险避开醉鬼……

琵琶淙淙,与楼下喧嚣奇异地交织。

徐静薇忽而伸手,拈起一颗晶莹饱满的葡萄。她举到眼前,借着灯火细看。果肉丰盈,汁水欲滴,映着楼下的流光溢彩,像一颗小小的、斑斓的水晶球。

她看着葡萄里扭曲的光影,看着光影里为欲望痴狂的脸孔。前世求死不得的无边黑暗与寂静,隐隐浮现,与眼前这片喧嚣油腻的“活色生香”重叠。

哪一种更真?哪一种……更值得?

指尖微一用力。

“噗。”

饱满的葡萄在她指间碎裂。冰凉粘稠的紫色汁液顺着白皙指尖蜿蜒流下,沾染了素净的左袖口,留下几点刺目的深紫污渍。

琵琶声骤停。红绡惶恐望来。

徐静薇却似未觉污渍与停下的琵琶。她低头看着指尖的紫色,缓缓抬眼,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红绡脸上。平静无波,却又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看得红绡心头剧颤。

“你叫红绡?”徐静薇问,声音无起伏。

“是…是。”红绡声更低。

“红绡……”她重复一遍,指尖那点深紫在灯火下格外醒目。她忽然抬起沾着葡萄汁的手,用那点粘腻的紫色,极其随意地,在自己面前空白的瓷碟边缘,画了一笔。

不是字,不是画。只是一道弯弯扭扭、深紫色的印记,像新月,又像一道裂痕。

她看着那印记,黑亮的眸底深处,似有死水投入石子,涟漪极快散去。一丝极淡、极淡,几乎难以捕捉的笑意,在她唇边漾开,短暂如幻。笑意里无欢愉,无嘲讽,只有一种看穿荒诞的漠然与释然。

“弹得不错。”徐静薇放下手,拿起干净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指尖粘腻,动作优雅如拂尘。染污的袖口被她拢了拢,掩在臂弯下。

红绡呆住,看着碟上那道紫色印记,又看看眼前这位行事古怪、气质清绝的三小姐,心跳如鼓。她总觉得这小姐看她的眼神,不像看清倌人,倒像…像庙里俯瞰众生的菩萨?可菩萨的眼神,哪有这般…空寂?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连她自己也是。

“接着弹。”徐静薇已靠回窗边,目光投向楼下光怪陆离,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琵琶声再起,更添茫然。

徐凤年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妹妹擦拭手指,拢起污袖,看着那抹一闪而逝的复杂笑意…心头堵着,又莫名释然。这丫头…终究还活着。用她的方式,在泥潭里冷冷看着,偶尔伸手搅动一下,哪怕只用一颗葡萄的汁水。

喧嚣渐歇,丝竹转柔。徐静薇打了个小哈欠,眼露倦意。

“困了?”徐凤年问。

“嗯。”她懒懒应声,起身不看红绡,径直出门。染污的袖口随步轻晃。

徐凤年丢下碎银,快步跟上。

刚出醉仙居,褚禄山肥胖身影鬼魅般闪出,谄笑中带着后怕:“哎哟我的世子爷!三小姐!您二位可算出来了!这地方……”

“怕什么,”徐凤年斜睨,“有我在,还能让三小姐吃亏?”

褚禄山苦脸,心道:是不怕外人让三小姐吃亏,就怕三小姐觉得无趣,随手把这销金窟点了…他可是深知这位三小姐在王府是如何“肆意”的。

徐静薇已自顾上车,闭目养神。车帘放下,隔绝喧嚣脂粉。

马车驶离胭脂巷。车厢内静,唯余车轮辘辘。

徐凤年看着妹妹安静侧脸,月光透帘洒落。他掏出怀中琉璃佛血珠,塞回徐静薇微凉手心。

徐静薇指尖微动,握住珠子。未睁眼,只将那染污的袖口,无意识地拢得更紧了些。

马车驶入王府侧门,朱漆大门沉重合拢,将外界浮华喧嚣彻底隔绝。王府特有的松木沉静气息裹挟着夜露微凉弥漫开来。

徐静薇自己掀帘下车。月光如水,清晰地照亮她左袖口那几点深紫色的葡萄汁污渍,在素白衣料上刺目如凝痂。

徐凤年刚想说“让人给你换身衣裳”,话未出口。

只见徐静薇抬起左手,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不是去拂,而是精准地捏住了那片染污的袖口布料。指尖微微用力。

“刺啦——!”

一声清晰、利落、带着斩断牵连般决绝的裂帛声,在寂静的庭院里骤然响起!

她竟将那片沾染了醉仙居葡萄汁、人间烟火浊气的袖口,生生撕了下来!动作干脆,毫无留恋。撕下的布片被她随手丢弃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像一片无用的、肮脏的落叶。

断袖之下,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肌肤在月光下流淌着温润玉泽,干净得不染纤尘。仿佛那片刻的喧嚣与沾染,从未发生。

褚禄山跟在后面,胖脸猛地一抽,眼珠子瞪圆,大气不敢出。

徐静薇看也未看地上的断袖,更未看徐凤年或褚禄山,径直朝自己小院走去。月光将她纤细孤直的影子拉得很长。那截裸露的、洁净无瑕的小臂,成了这清冷王府月夜里最醒目的存在。

徐凤年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片被遗弃的、沾染紫色污渍的布料,又看看妹妹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半晌,才无奈地、长长地吁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得,这‘脏’…算是彻底斩了。”他嘀咕着,弯腰捡起那片断袖,胡乱塞进怀里,对着旁边一脸苦相的褚禄山挥挥手,“去,让人给三小姐送套干净衣服。今晚的事儿,嘴都闭严实了!”

“是!世子爷!奴才明白!”褚禄山如蒙大赦,连声应下,胖胖的身影飞快消失在廊道阴影里。

徐凤年抬头,望着天边清冷的月亮。醉仙居窗边,妹妹指尖碎裂葡萄时唇边那抹极淡的笑意,碟子上那道弯扭的紫色印记,还有此刻月光下那截斩断污浊后露出的、纯净得惊心动魄的皓腕……在他脑中交织。

也许,带她去是对的。

至少,她指尖染过活生生的酸甜,又亲手斩断了那点“脏”。用她的方式,在这污浊人间,守着心里那片不容玷染的“净土”。

徐静薇回到清幽小院,屏退侍女。她未立刻更衣,走到窗边水盆前,就着清冽井水,仔细、缓慢地清洗着指尖。葡萄汁的粘腻被洗净,只余井水微凉。

她走到妆台前,拿出袖袋中那枚琉璃佛血珠。珠子在掌心温润微热,内里金芒流淌,纯净依旧。她对着铜镜,看着镜中少女淡漠容颜,眉心那点微不可察的佛印。

镜中少女,眼神空寂,映着前世虚无,今生喧嚣。醉仙居的光影、葡萄的甜腻与紫色汁水、指尖的微凉、裂帛的脆响、斩断污浊后的洁净……无数碎片在眼底沉浮。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镜面,拂过镜中自己眉心那点佛印。动作极轻,像拂去一粒微尘。

“啧。”

一声极轻的气音,如叹息,似嘲弄,消散在寂静里。

窗外,更深露重。王府的夜,沉静如渊。而那截被斩下、遗落庭院的染污断袖,在清冷月光下,像一道被丢弃的、关于人间污浊与自我洁净的决绝宣言。袖袋里,琉璃佛血珠隔着洁净的布料,散发着恒定的、纯粹的微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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