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露的日子瞬间好了起来。
她从浣衣房调到了世子院里做三等丫鬟,活计轻省了许多,主要负责……吃。
美其名曰“世子爷觉得你看着下饭”,实际上就是徐凤年时不时把她叫到跟前,丢给她些点心果子,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清露啊,昨晚又做梦了没?梦到本世子这英俊脸庞没?”
“清露,你说南宫仆射……是男是女?”
“瞅瞅老黄这剑匣,值几个钱?”
李清露一边努力啃着这辈子没吃过的精美糕点,一边大脑飞速运转,结合原著记忆和现场观察,给出些模棱两可又往往能切中要害的“神棍”式回答。
“世子爷您的气运……亮得晃眼,奴婢看不清脸……”
“南宫先生……天人之姿,非凡尘俗物可界定。”
“黄老先生的匣子……重的不是金铁,是心意。”
几次下来,她“掐指神算”的名头在世子院里悄悄传开。连总是一脸憨笑的老黄,偶尔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知道,徐凤年不信她。他只是在试探,在衡量,像下棋一样审视着突然出现在棋盘上的这颗陌生棋子。她必须小心再小心,利用信息差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却又不能显得太过、知道得太多。
这日,徐凤年难得神色有些凝重,屏退左右,只留下红薯和褚禄山,突然问她:“清露,若有一人,于本世子极为重要,但其前路凶险异常,吉凶如何?”
李清露心里一咯噔。这描述……像老黄,又像很多人。她低头故作沉吟,指尖装模作样地掐算,内心疯狂回忆剧情线。
此刻徐凤年最关心的……是即将孤身赴武帝城的老黄!
她抬起脸,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空灵而悲悯:“奴婢……看到一位故人,欲往东海……风雨极大,浪高船险。但……风雨之后,旧债得偿,心灯不灭。其志……感天动地,虽……虽肉身或损,其神永铸,反哺贵人,泽被深远。”
她不敢说得太直白,只能模糊地指向结局——老黄会死,但他的死意义重大,会激励徐凤年真正走上武道之路。
徐凤年瞳孔骤缩,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书房内一片死寂,连褚禄山都收敛了笑容。
许久,徐凤年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挥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红薯,带她去听潮亭附近转转,她不是老念叨那儿书卷气重,能通灵么。”
李清露如蒙大赦,赶紧行礼退下。
听潮亭。她终于能接近这个北凉王府最神秘的核心之地了!
听潮亭畔,湖水森寒,倒映着那座巍峨阁楼,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李清露假装感受“灵气”,内心却在疯狂呐喊:“秘籍!高手!李淳罡!”
引路的红薯突然停下脚步,轻声道:“清露,你可知方才世子问你那话,关乎何等分量?”
李清露心中一紧:“奴婢不知,奴婢只是……据实而梦。”
红薯看着她,目光清澈却似乎能看透人心:“在这王府,一句话能让人上青云,一句话也能让人碎尸万段。你好自为之。”
李清露背后渗出冷汗,连忙点头。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听潮亭入口处的阴影里,倚坐着一个邋遢不堪的独臂老头,正懒洋洋地晒着从云层缝隙里漏出的少许阳光,手里抠着脚丫,旁若无人。
羊皮裘老头!剑神李淳罡!
李清露心脏狂跳,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天不生我李淳罡”!
她强行忍住,装作好奇地问:“红薯姐姐,那位老先生是?”
红薯瞥了一眼,语气平淡:“一位守阁的老人罢了。”
李清露哦了一声,不敢多看,心里却炸开了锅。稳住,李清露!稳住才能活命,才能磕CP,才能继续吃好吃的!
她经过李淳罡身边时,老头似乎无意间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厌世懒散的模样,低声嘟囔了一句,仿佛风吹过:
“怪哉……哪来的孤魂野鬼,倒是自在……”
李清露脚步一僵,血液都快冻住了。
他……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