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的秋天，来得肃杀而迅疾。风卷黄沙，掠过凉州城头，带着金铁交鸣的冷硬气息。
边境摩擦日渐频繁，离阳朝廷的粮饷补给却时常“延误”，北凉军中的压力可想而知。徐骁坐镇王府，运筹帷幄，眉头终日紧锁。徐凤年参与军务的程度也越来越深，身上那股杀伐决断的气势日益凌厉。
这一日，军报传来，一支北凉的小股巡边骑兵在边境失踪，疑似遭了北莽马贼的毒手。这类事件以往也偶有发生，但这次失踪的队伍中，有一名低级军官，乃是北凉军中一位颇有人望的老校尉的独子。
老校尉悲愤交加，军中群情也有些激荡，纷纷请战欲复仇。但边境地形复杂，马贼来去如风，若贸然派出大军，不仅劳师动众，效果未必好，还可能给虎视眈眈的北莽大军以可乘之机。
徐凤年看着沙盘，沉吟不语。褚禄山等将领则主张派出精锐铁骑，以雷霆手段扫荡几个知名的马贼窝点，以儆效尤。
书房内气氛凝重。
李清露正好前来送茶水，听到只言片语，心中一动。她想起原著中似乎提过，北凉边境有一伙极其狡猾的马贼，头目绰号“沙狐”，老巢并不在固定的绿洲，而是藏在一处极易迷路的雅丹地貌深处，官军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
她放下茶盏，假装被沙盘上的地形吸引，目光“茫然”地落在代表那片雅丹地貌的区域，喃喃自语：“好多石头柱子……像迷宫一样……咦？梦里那只狐狸，好像说……最喜欢在月牙弯弯的时候，躺在最高的石头下面看星星、数宝贝……还说……最讨厌西南边的风声，像鬼哭，吵得睡不着……”
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徐凤年目光骤然锐利，看向沙盘，又看向李清露：“月牙弯弯？最高的石头？西南风声？”
褚禄山也眯起了眼：“沙狐？雅丹地貌里确实有处高地，形似月牙拱卫。西南方有一处风口，风蚀孔洞极多，风过时如鬼哭狼嚎……这……”
徐凤年当即下令：“禄球儿，立刻派一队‘游隼’（北凉精锐斥候），携带信号烟丸，重点探查月牙高地西南风口附近！昼伏夜出，小心隐蔽！”
“是！”褚禄山领命而去，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瞥了李清露一眼。
三日后，捷报传回。
“游隼”果然在那处风口附近一个极其隐蔽的洞穴里，发现了“沙狐”主力的踪迹。趁其不备，夜间突袭，一举歼灭了大半马贼，擒获头目“沙狐”，并救出了被掳走的数名北凉军士（包括老校尉之子，虽受伤但性命无虞），同时起获了大量赃物。
消息传开，北凉军心大振！老校尉老泪纵横，对着王府方向叩首不止。
徐凤年大喜，重赏了“游隼”斥候。再次看向李清露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探究和利用，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清露，你又立了一大功。”他语气平静，但眼底的波澜却掩饰不住，“想要什么赏赐？”
李清露连忙低头：“奴婢不敢求赏！只是……只是恰好梦到，能帮上世子爷和北凉，是奴婢的福分。”她可不敢居功，只想继续苟着。
徐凤年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但赏赐还是很快下来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首饰，外加特许她可随时前往王府书库翻阅杂书。
后者正合李清露心意！书库里有无数地理志异、风俗杂谈，正好可以为她后续的“梦”提供更多“素材”和掩护！
经此一事，李清露在北凉王府的地位变得愈发超然。虽然明面上依旧是个丫鬟，但即便是褚禄山这个级别的将领，见到她也会客气地点头致意。徐骁甚至在一次家庭宴饮时，随口对徐凤年提了一句：“那个常做梦的小丫头，有点意思。是好刀，就看握在谁手里。”
徐凤年恭敬回应：“儿子明白。”
李清露得知后，背后又是一层冷汗。被人视为“好刀”，可真不知是福是祸。
但眼下，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她在书库里如鱼得水，靠着半蒙半猜连看带问，疯狂汲取这个世界的知识，不断完善着自己的“认知体系”。
偶尔，她还能在书库遇到同样来找杂书看的徐凤年。两人甚至会就某些奇闻异事讨论几句。徐凤年发现，李清露的许多想法虽然天马行空，却往往能提供一种截然不同的新奇视角，让他受益匪浅。
他似乎开始习惯，在思考某些难题时，听听这个“爱做梦”的丫鬟的呓语。
这一日，李清露合上一本讲述海外风物的杂书，忽然对徐凤年道：“世子爷，奴婢昨夜又做了个怪梦……梦到一种很白很细的糖，比饴糖甜得多，好像是从一种很甜的杆子里熬出来的……叫……蔗糖？若是咱们北凉也能种，是不是就不愁买南方糖的钱了？还能酿种很烈的酒……”
徐凤年执笔的手顿在了空中，眼神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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