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孤身在北莽浴血奋战，北凉王府也并非风平浪静。
世子离去的时间越久，王府内外的气氛就越是微妙。虽有徐骁这尊“人屠”坐镇，威望足以震慑宵小，但暗地里的流言蜚语和试探，却从未停止。
离阳朝廷的猜忌日益加深，各种明里暗里的打压手段层出不穷。粮饷补给愈发拖延克扣，朝中御史的弹劾奏章雪片般飞向太安城，言辞一次比一次尖锐，甚至隐隐有指责徐骁“纵子行凶，擅启边衅”的意味。
北莽方面，虽然被徐凤年搅得后方不宁，但针对北凉边境的军事压力却在持续加大。小规模的摩擦逐渐升级，北莽游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次数越来越多，试探的意图十分明显。边境线上，血腥味越来越浓。
褚禄山忙得焦头烂额，一面要应对朝廷的刁难，周旋于各色官员之间；一面要统筹边境防务，调兵遣将，应对北莽越来越频繁的挑衅；一面还要全力运转北凉潜藏在中原和北莽的庞大谍报网络，为远在北莽的徐凤年提供尽可能多的支援，并及时传递回关于世子的只言片语。
他的脾气也因此变得越发暴躁，府中下人稍有过错，便会遭到严惩。但每当面对李清露时，他总会勉强挤出几分和颜悦色。毕竟，这位“小梦神”的只言片语，多次帮助他提前预判了北莽的骚扰路线，或是找到了朝廷暗中使绊子的证据，省去了无数麻烦。
这一日，褚禄山阴沉着脸找到李清露，屏退左右后，低声道：“清露姑娘，最近可有……梦到什么特别关于王府内部，或者凉州城内的‘不好的事’？”
李清露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恐怕是褚禄山查到了什么，或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安的气息，才会来向她求证。
她凝神思索。原著中，徐凤年离开期间，北凉内部确实并非铁板一块，总有那么些人，或因利益，或因野心，或因对徐骁的不满，暗中与离阳或北莽勾连。
她沉吟片刻，决定冒险点出一些，但依旧保持“梦”的模糊性。
“奴婢……近日总觉心神不宁，”她蹙着眉，努力回忆原著细节和近期观察，“似乎……看到阴沟里的老鼠，在偷食仓廪之粮；又好像听到……夜鸦在枯枝上啼叫，预示着……宅邸不宁？”
她看向褚禄山，声音压低：“还梦到……西边来的客商，皮囊里装的……不全是货物；有些……看似忠厚的面孔，眼底却藏着……另一副眉眼。”
褚禄山的小眼睛猛地眯起，寒光一闪即逝。李清露的话，与他近期掌握的某些线索隐隐吻合！西边来的客商？皮囊？眼底藏眉眼？这分明暗指某些通过商队伪装潜入的细作，以及……易容伪装之人！
“老鼠……夜鸦……客商……”褚禄山肥硕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笑意，“多谢姑娘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北凉境内，尤其是凉州城内，悄然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数支来自西域的商队被以各种理由严密盘查，从中揪出了多名疑似北莽谍子的成员；几位在王府任职多年、看似老实巴交的下人，被褚禄山以雷霆手段秘密带走，再无音讯；甚至有一位负责边境粮草调度的中级官员，被发现与离阳某位权贵有过秘密往来，旋即下狱论罪。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褚禄山以铁血手腕迅速清洗了一批隐患，将可能的危机扼杀在萌芽状态。
王府内外，再次恢复了肃静的秩序。但经此一事，所有人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究竟隐藏着多少汹涌的暗流。
李清露得知结果后，默默松了口气，但心底却愈发沉重。
内部的隐患可以清洗，但外部的压力却与日俱增。北凉，就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叶孤舟，看似平稳，实则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
她走到院中，抬头望向北方。风雪阻隔，什么也看不见。
“世子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她低声祈祷，“北凉……需要你。”
她转身回到书库，再次埋首于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
她必须“梦”得更多，更准。
为了北凉，也为了那个还在北莽雪原上拼死挣扎的……朋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