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的冬天,在肃杀和等待中过去。春天来临,冰雪消融,大地复苏,但边境紧张的气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如同逐渐升温的炉火,变得愈发灼热。
来自北莽的试探性进攻,频率和强度都在显著增加。不再是小股游骑的骚扰,开始出现了成建制的百人队、甚至千人队的突击。他们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不断冲击着北凉边境的烽燧、哨卡和小型军镇。
边境线上,狼烟时有升起,金戈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小规模的遭遇战、伏击战、反击战,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北凉边军虽然精锐,但在北莽不惜代价的持续冲击下,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入北凉王府。
徐骁坐镇听潮亭,面色沉静如水,一道道军令却如冰雹般发出。各地驻军频繁调动,增援边境,加固防线。军械库全力运转,箭矢、刀枪、盔甲被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整个北凉,如同一张逐渐拉满的弓,弦越绷越紧。
褚禄山更是忙得不见人影, 常常数日不归王府,亲自奔波于各处边境要隘,督查防务,指挥反击。他身上的煞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眼神里的凶光让寻常将领不敢直视。
就连王府内的气氛,也受到了影响。下人们行走匆匆,面色凝重,交谈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感。
李清露的心也紧紧揪着。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凉莽大战,其惨烈程度将远超想象。那是国运之争,是两个庞大王朝的倾力对撞,将会吞噬无数生命。
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更加努力地“做梦”。她“梦”到北莽可能的主攻方向,“梦”到某些适合设伏的地形,“梦”到北莽军队某种阵型的弱点,“梦”到恶劣天气对北莽后勤的影响……
这些模糊的“梦讯”被迅速整理,送到徐骁和褚禄山的案头。虽然无法直接决定战局,但往往能提供一种关键的思路或预警,让北凉的将领们能在复杂的战局中多看到一分先机,做出更有利的决策。
数次小规模的边境接触战中,北凉军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出其不意的战术,成功伏击了北莽的进犯部队,取得了不错的战果,挫伤了北莽的锐气。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开胃小菜。北莽真正的主力大军尚未出动,那些闻名天下的北莽高手,也大多还未现身。
压力,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北凉上空,越来越重。
这一日,李清露正在书库中翻阅兵书,试图寻找更多灵感,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一种巨大的、恐怖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威压感,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隐隐从北方传来!
她脸色一白,猛地扶住书架才站稳。
与此同时,听潮亭顶,李淳罡猛然睁开双眼,望向北方,浑浊的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这股气息……拓跋菩萨?!不对……还有更古怪的……那小子,到底在北莽搞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下一刻,一道无法形容的、恢弘而悲怆的剑意,仿佛自九天之外而来,又似从地底深渊冲出,骤然降临天地之间,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却清晰地被所有感知敏锐的高手所捕捉!
“这是……剑开天门?李淳罡的气息?不对……似是而非……更……决绝?!”李淳罡霍然起身,脸上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整个天地,仿佛都因为这一瞬间的剑意而寂静了片刻。
李清露捂住心口,大口喘息,冷汗湿透了衣背。
她不知道北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必定是石破天惊的大事!与徐凤年有关!与那位老剑神有关!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书库,找到褚禄山派来与她联络的亲卫,声音发颤:“快!告诉褚都护!北面……北面有惊天变局!世子……世子可能……成功了,也可能……极度危险!”
亲卫不敢怠慢,立刻飞奔而去。
李清露望着北方,心脏狂跳不止。
烽烟,已起。
而风暴的中心,似乎正聚焦于那个孤身闯入北莽的世子身上。
他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