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衍将《守夜人笔记》紧紧攥在胸前,背靠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镜中倒影那诡异的微笑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双重倒计时像两把悬于头顶的利剑——71小时后“阴界裂隙”可能洞开,167小时后“源骸”晚晴的完整怨念或将苏醒。笔记关于“勿信镜中影,勿应门外声”的警告言犹在耳。
他冲回客厅,将朱砂、烈酒等物扫进一个旧背包,目光最终落在那面曾映出怪笑的装饰镜上。镜面光洁,此刻只映出他苍白失措的脸。但当他指尖无意识触碰到笔记封皮时,一阵刺骨寒意顺着脊椎窜上——镜中他的影像,右眼眼角处,竟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颗细小的、暗红色的痣,与他本人截然不同!
蔚衍骇然倒退,镜中的“他”却维持着触碰笔记的姿态,嘴角似乎又勾起那抹冰冷的弧度。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阵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女子啜泣声,开始在他意识深处萦绕,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回荡在脑际。与此同时,那本摊开的《守夜人笔记》上,代表“门之限”的猩红倒计时旁,墨绿色的“源骸苏醒”倒计时数字突然模糊、扭曲,紧接着,一行全新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数字,如同某种古老的诅咒符文,强行挤占了空白处,狰狞地显现出来:
“镜狱侵蚀:23:59:59…23:59:58…”
第三个倒计时!仅有24小时!
笔记下方,鲜血般的字迹疯狂蔓延,组成新的警告:
“镜影已成通道,晚晴残念正通过汝与镜像之联系,侵蚀汝之心神。廿四时辰内,若不能切断此联系,汝将渐为镜中傀儡,现实与镜像之界限将于汝身模糊……届时,镜中影或将步出,而汝……将永囚镜狱!”
蔚衍瞬间明白了这第三个倒计时的可怕含义——晚晴的怨灵在两次受挫后,改变了策略,不再仅仅依赖王宅的胭脂盒或制造外部幻象,而是直接通过他与镜子之间那微妙的精神联系(很可能源于他多次探查镜中异象以及内心深处对过往遗憾的执念),进行更隐蔽、更致命的侵蚀!他不仅是猎人,也早已成了猎物的一部分!
他冲向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扑脸,试图驱散脑中的哭泣声和镜中异象。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镜中的自己眼神惶恐,但眼角那颗红痣却愈发清晰刺眼,仿佛一个正在生长的烙印。他尝试用指腹用力擦拭,那红痣如同长在镜中倒影上,纹丝不动。
“必须行动!”蔚衍强迫自己冷静。根据笔记提示,要切断这种“镜影联系”,需要找到晚晴怨念与镜子产生最初羁绊的“媒介物”——很可能与那胭脂盒的来历,以及晚晴生前频繁使用的某面特定镜子有关。他需要更详细的、关于晚晴和那面可能存在的“源镜”的线索。
时间紧迫,他不能再独自漫无目的地搜寻。蔚衍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联系张警官。他需要借助警方的信息库,调查王富贵购入胭脂盒的古玩黑市源头,以及尽可能查找与晚晴相关的、可能留存于旧档案或地方志中的实物记录。他编辑了一条谨慎的短信,提及自己在为小说搜集素材时,发现王宅案件可能涉及一件清末古物(胭脂盒),并委婉询问警方是否在调查中发现了与之相关的、特别古老的镜子类物品,或是否有关于“晚晴”此人的历史记录。
信息发出后,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蔚衍坐立不安,脑中的哭泣声时而微弱,时而尖锐,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他翻看着笔记中关于“镜影侵蚀”的零星记载,提到这种联系往往基于强烈的负面情绪或未解的执念。“晚晴……她究竟有什么样的执念?仅仅是被害的冤屈吗?”蔚衍凝视着镜中自己眼角的红痣,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这侵蚀,是否也在放大他自己内心深处某些被遗忘或压抑的遗憾?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张警官的回复,内容简短却让蔚衍的心跳漏了一拍:
“蔚先生,巧合的是,我们刚从一个匿名线人处获得一条模糊线索,指向城西‘听雨斋’故址(现为一片待拆迁区)的地下室,据说曾藏有一面与晚晴有关的古镜。此线索尚未核实,极度危险,请勿自行前往!我们正在安排人手探查。另,王富贵案确有重大突破,与一跨境走私集团有关,详情不便透露。”
“听雨斋……古镜……”蔚衍喃喃道。匿名线人?是敌是友?这线索来得太过蹊跷,像是有人故意将他引向那里。是陷阱,还是唯一的机会?他看向笔记上那个不断跳动的幽蓝色倒计时:23:45:18。
窗外,夜色浓重如墨。第三个倒计时,如同催命的鼓点,在他耳边,也在他心底,声声叩响。他知道,下一个目的地,已然明确。是坐等警方消息,还是冒险一搏?答案,似乎早已写在那不断减少的数字里。真正的考验,现在才真正开始——他不仅要与时间赛跑,更要与镜中那个逐渐清晰的“自己”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