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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渡水,符影初逢

这个女皇她爱我

通县的雾,是带着腥气的。

  寅时的码头还浸在墨色里,沈修雅蹲在栈桥西头的槐树上,靴底碾过薄霜,惊起几只寒鸦。她望着下游那具刚被捞起的女尸,眉头压得很低——农妇后颈的“火”字符已渗入肌理,血线在皮肤下游走如蛇,竟比昨日在茶楼望见的更鲜活了些。

  “师姐说的‘命’,原是这个意思。”她指尖旋出一枚银针,借着微光细看针尖沾着的尸气,银身竟泛出青黑。这不是寻常道术能催出的煞气,倒像是……她忽然顿住,耳尖捕捉到三丈外有衣袂破风的声响。

  树影里跃出一道黑影,落地时带起的风卷走几片枯叶。沈修明摘下面上的黑布,冷白的脸在晨雾里像块寒冰:“姐,周煜的人在城西破庙动了手脚。”他摊开手心,一枚沾着朱砂的令牌静静躺着,牌上刻着扭曲的“煜”字,边缘还粘着几根极细的银丝——那是沈修雅惯用的暗器材质。

  沈修雅捏碎了银针:“他在试探我。”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她拉着沈修明隐入槐树浓荫,只见一队人马拥着辆绿顶马车疾驰而来,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少年素白的指尖正叩着车窗,鼻梁高挺,正是李沐云。

  李沐云没注意到树上的人。他盯着码头那具女尸,指尖按在腰间的玉佩上——这是皇姐临行前塞给他的,说是沈修雅早年在南疆得来的辟邪玉,此刻竟烫得惊人。“刘大人,”他扬声唤道,声音里还带着少年人未脱的清亮,“查过这农妇的生辰八字了?”

  刘淘捧着簿子赶来,哈着白气道:“查了!属火命,与小王爷预判的分毫不差。只是……”他压低声音,“方才仵作验尸,说死者心口处有个针孔,细得像发丝。”

  李沐云猛地转身,正撞上沈修雅从树间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看见那双眼睛里淬着冷光,像藏了把出鞘的刀,而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腰间的王府令牌,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下。

  沈修雅拉着沈修明隐得更深了些。这小王爷看着跳脱,眼神却亮得惊人,方才那一眼里的探究,倒比皇城那些老狐狸更露骨。她忽然想起昨夜管琉在街角算命时,故意说给她听的那句胡话:“火旺则金衰,金衰则魂散,小王爷怕是要替人挡灾喽。”

  此时的管琉正蹲在城隍庙墙角,给一个穿红袄的小姑娘卜卦。竹签落地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蒋富贵摇着扇子走来,油头粉面的样子活像刚从脂粉堆里捞出来。“师弟,”蒋富贵往他身边一坐,折扇敲着掌心,“曾润师姐来信,说那‘翠花’该喂血了。”

  管琉捏着竹签的手紧了紧。翠花是曾润养的子母蛊,母蛊在苗疆,子蛊藏在管琉袖中,此刻正隔着布帛蠕动,像颗滚烫的豆子。“知道了。”他敷衍着,目光却瞟向城隍庙后墙——那里新添了道符咒,黄纸被风刮得猎猎作响,符纹扭曲如鬼爪,正是周煜惯用的“锁魂符”。

  蒋富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嗤笑一声:“周煜这小子,杀了亲哥还不安生,非要搞这些歪门邪道。”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听说沈修雅也在通县?当年她在苗疆杀了咱们三个堂口的人,这笔账该算了。”

  管琉没接话。他看见沈修雅从城隍庙前走过,玄色披风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片符灰。她腰间挂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半朵梅花——那是刺客组织“影阁”的信物,当年周谬还活着时,曾亲手给她挂上的。

  沈修雅自然也看见了管琉。那冒牌道士正对着小姑娘挤眉弄眼,手腕上却戴着串苗疆特有的银铃,铃身刻着蛊纹,稍一动弹就发出细碎的声响,偏生他脚步轻得像猫,显然是刻意掩着铃铛声。她忽然想起沈修明说的,周煜的“回魂术”需要五种命格的人做祭品,如今金、火已现,下一个该是“木”了。

  三日后的清晨,城东的药铺掌柜死在了药碾旁。他被捆在柱子上,十指指甲尽被剥去,胸口贴着张“木”字符,符纸浸透了药液,散发出苦杏仁般的气味。李沐云赶到时,正撞见沈修雅蹲在尸体旁,指尖沾着符上的药液,眉头紧锁。

  “沈姑娘也对符咒感兴趣?”李沐云抱臂站在一旁,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的戏谑,目光却落在她沾着药液的指尖——那指甲修剪得极短,指节处有层薄茧,是常年握刀的痕迹。

  沈修雅抬眼,眸色比药铺里的黄连还苦:“小王爷看得懂这符?”她指尖点向符中央的褶皱,“这不是一次画成的,有人在上面叠了三道符,最底下那层,是周谬的笔迹。”

  李沐云心头一震。周谬的笔迹他见过,当年那位冷面将军在皇城述职时,奏折上的字凌厉如剑,与这符上的柔婉笔锋截然不同。他忽然想起皇姐信里提过,周谬死的那天,沈修雅恰好在周府附近执行任务。

  “周谬的字,怎会出现在这里?”他追问。

  沈修雅没回答。她听见远处传来银铃声,管琉摇着扇子从药铺门口经过,看见尸体时,扇子“啪”地合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而他身后跟着的蒋富贵,正偷偷往药碾里撒着什么,粉末遇药液泛起青雾,是苗疆的“蚀骨散”。

  “有人想毁了这符。”沈修雅站起身,披风扫过药架,带落一串晒干的艾草,“周煜要的不是祭品,是周谬的魂魄。他在用活人做容器,逼周谬的魂归来。”

  李沐云还想说什么,却见沈修雅忽然转身,玄色披风如惊鸿掠出药铺,只留下句轻飘飘的话:“城西破庙,去晚了就只能捡骨头了。”

  他追出去时,正看见管琉和蒋富贵往城西走。蒋富贵腰间的钱袋鼓鼓囊囊,里面露出半截黄符,符角画着个“土”字。而管琉袖中的银铃不知何时断了线,铃铛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破庙方向飞起一群寒鸦。

  破庙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诵经声。李沐云推门而入,看见周煜跪在供桌前,身上穿着周谬的旧袍,手里捧着个牌位,牌位上却没刻字。供桌下躺着个穿蓝布衫的书生,心口插着支桃木钉,钉尾缠着张“土”字符,符纸已被血浸透。

  “你们来了。”周煜转过身,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手里把玩着枚玉佩——那是周谬的贴身之物,当年在战场被箭射穿,留下个月牙形的缺口。“还差最后一个‘水’命,哥哥就能回来了。”

  沈修雅的刀已出鞘,寒光映着她眼底的冰:“周谬不想回来。”

  周煜笑了,笑声像破锣般刺耳:“你怎知他不想?当年在猎场,是谁为了护我,被熊瞎子撕烂了半边身子?是谁说,只要我要,他什么都肯给?”他忽然指向李沐云,“小王爷是水命吧?正好,用你的心头血,给哥哥做最后的祭品。”

  话音未落,破庙的梁上忽然落下道黑影,沈修明的短刀直刺周煜后心。周煜侧身避开,袍袖扫过供桌,牌位摔在地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一缕黑发——是周谬的。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马蹄声。苏怜青的仪仗停在破庙前,她披着明黄色的披风,站在晨光里,目光穿过混战的人影,落在沈修雅身上。而沈修雅也抬了头,刀光映着她的脸,与三年前在破庙替苏怜青挡箭时,一模一样。

  管琉和蒋富贵趁乱溜到庙后,蒋富贵刚要撒出蚀骨散,却被管琉按住手腕。“师姐说过,留活口。”管琉盯着庙内,看见曾润的蛊虫正从周煜的袖中爬出,通体碧绿,是苗疆最毒的“噬魂蛊”。

  李沐云被周煜的掌风扫中,撞在柱子上,喉头涌上腥甜。他看见沈修雅的刀划开周煜的手臂,血溅在供桌的“土”字符上,符纸突然燃起幽蓝的火焰,而那火焰里,竟浮现出周谬的脸,正对着周煜流泪。

  “哥……”周煜愣住的瞬间,沈修雅的刀已抵在他咽喉。

  苏怜青走进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沈修雅的刀停在周煜颈间,指尖却在微微颤抖,而周煜望着火焰中哥哥的幻影,泪流满面。李沐云捂着胸口站起来,刚要说话,却见破庙的墙角突然裂开道暗门,曾润的身影一闪而逝,袖中飞出的蛊虫如绿色的雨,落在每个人的衣襟上。

  “游戏才刚开始。”曾润的声音从暗门后传来,带着苗疆女子特有的柔媚,“下一个祭品,该是皇城里的人了。”

   沈修雅的刀终究没落下。她看着苏怜青走到自己身边,玉镯轻轻撞在刀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三年前那个雪夜,她们在破庙结拜时,碰杯的声音。

  李沐云望着暗门的方向,忽然明白管琉那句“冒牌道士”的幌子下藏着什么——那串银铃的断口很新,是刚被人用内力震断的,而震断铃铛的手法,与皇城里那位失踪多年的护国法师,一模一样。

  管琉此刻正蹲在暗门出口的草丛里,看着蒋富贵把玩着刚偷来的“土”字符,嘴角勾起抹痞笑。他袖中的母蛊翠花正疯狂蠕动,显然是感应到了子蛊的气息——那子蛊,此刻正趴在苏怜青的披风上,像颗不起眼的绿痣。

   寒鸦再次掠过通县的上空,这次它们衔走的,是破庙里未燃尽的符灰。而城墙上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沈修雅与苏怜青并肩站着,沈修明和李沐云背靠背戒备,管琉和蒋富贵在暗处交换眼神,每个人的影子里,都藏着未说出口的秘密。

  周煜被押走时,怀里还紧紧攥着那缕黑发。他望着皇城的方向,低声呢喃:“哥,等我。”而他不知道,那缕黑发里,缠着曾润下的“同心蛊”,只要他活着,周谬的残魂就永远只能困在他体内,日夜承受噬心之痛。

  夜色渐浓,通县的雾又起了。这次的雾里,除了腥气,还多了丝蛊虫振翅的微响,和符咒燃烧的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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