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续了大约三秒。
陈默感觉自己在坠落，但奇怪的是，没有失重感——更像是被某种粘稠的液体包裹着缓缓下沉。当光线重新刺入视野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里。
安全屋
这个词在他脑海中自动浮现。
天花板是裸露的金属管道，泛着冷蓝色的应急灯光。墙壁上贴满了泛黄的报纸剪报、手绘地图和用红绳串联的照片。中央有一张手术台般的不锈钢长桌，上面堆满电子设备，最显眼的是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屏幕闪烁着雪花噪点。
“欢迎来到‘鸟笼’。”宁语拍了拍他的肩，走向角落的自动售货机——但它卖的不是饮料，而是各种武器和药剂。她按下B-7键，掉出一支装有紫色液体的注射器。
“解释。”陈默没动，影子在地面不安地蠕动，“那个面具人说的‘Echo’是什么？为什么我的影子会自己攻击？”
宁语将注射器抛给他：“先打这个，能暂时抑制能力暴走。”
陈默没接，注射器在落地前被他的影子接住，像被无形的手托着悬浮。
“啧，适应性真强。”宁语挑眉，“Echo是官方觉醒者组织，负责管理‘蚀’事件和……清理不稳定因素。”她指了指自己耳环上的闭眼图案，“我们是‘盲视’，民间反抗团体。”
电视突然发出刺耳的电子音，雪花屏上浮现一行字：
陈默 存活概率 67% ↓
“那是什么？”
“预言家的玩具。”宁语掀开电视后盖，拽出几根缠着绝缘胶带的电线，“它能显示未来片段，但最近总出错。”
陈默走近，发现电视柜下堆着几十个计算器——和他打工那家便利店卖的同一型号。
“你们监视我？”
“是预言家‘看’到了你。”宁语踢开脚边的纸箱，里面全是监控照片：陈默在图书馆、便利店、甚至七岁住院的病历复印件，“从你第一次看见‘蚀’开始，你就是候选人之一。”
照片最上面那张，是昨天便利店的监控截图。画面里，陈默的影子在怪物出现前五分钟——就已经举起了刀。
地下室深处传来铁门开启的声响。
一个穿褪色睡袍的老人踱步而出，左手握着陈默见过的同款计算器，右手拖着一台连着电极的收音机。他眼眶里没有眼球，取而代之的是两枚不断跳动着数字的电子义眼。
预言家
“时间线又变动了。”老人用收音机喇叭发声，声音像上世纪的老广播杂着电流噪音，“清洁队比预计早到12分钟，因为……”他突然指向陈默的口袋，“你带了违禁品。”
陈默摸出手机电池——内侧粘着一粒米粒大小的金属物体，正发出微弱红光。
“二级追踪器。”预言家的义眼数字狂跳，“他们现在能听到我们说话。”
宁语瞬间拔刀，但老人抬手制止：“不必，反间计划可以启动了。”
他按下计算器，屏幕显示：
3888
收音机突然自动调频，停在一个不存在于广播列表的频率。沙沙声中，传来面具人的声音：
“确认目标接触盲视核心成员……申请启动‘捕鸟’预案……”
陈默的影子突然暴起刺向收音机！却在接触前被另一道黑影拦截——预言家的影子里伸出一只由数字组成的巨手，牢牢钳制住他的影刃。
“控制情绪。”老人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你的能力在模仿我的‘数读’，这说明……”
地板突然震动！头顶传来爆炸声，灰尘簌簌落下。
“他们找到入口了。”宁语甩出三把飞刀钉在墙上，刀柄组成箭头指向通风管道，“走！”
预言家却不动。他撕下一张便签纸塞给陈默，上面是手写的经纬度坐标。
“当电视显示‘ERROR’时，去这个地方。”收音机发出最后的沙沙声，“你会找到关于你父亲的……”
通风管盖板被宁语拽开的瞬间，安全屋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陈默看见预言家的电子义眼疯狂闪烁，最终定格为：
ERRROR
通风管像巨兽的肠道般狭窄潮湿。陈默手脚并用爬行时，听见下方传来金属撕裂的声响——某种重型设备正在拆解安全屋。
“清洁队有内鬼。”宁语在前方喘息着说，“否则不可能这么快突破防护……”
陈默摸到口袋里的便签纸：“预言家提到我父亲？”
“你父亲是初代‘影刃’。”她的声音混着回声，“七年前死于一场‘意外事故’，但……”
管道突然倾斜！他们滑入一个垂直竖井，坠入下水道的污水中。陈默挣扎着浮起时，看见宁语的卫衣被划破，后颈露出一个条形码般的烙印：
E-0719
“Echo的实验编号。”她察觉他的视线，惨笑，“我是叛逃的实验体，他们称我们为‘残次品’。”
远处传来脚步声。宁语拽着他潜入岔道，却没发现陈默的影子正诡异地分裂——一部分跟着他们移动，另一部分留在原地，缓缓形成人形轮廓。
拐角处，三个戴E徽章的人正在检测墙壁。领头者突然抬手：“检测到能力残留！是‘影刃’的……”
黑影从他们背后立起，手起刀落。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三人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僵住，随后脖颈浮现红线，头颅无声滑落。
陈默瞪大眼睛——那不是他的意识操控的。
黑影转向他，做出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指向自己的左胸。陈默这才看清，黑影心口位置有个弹孔般的伤疤，形状和他童年珍藏的照片里——父亲胸口的胎记一模一样。
他们爬出下水道时，暴雨倾盆。陈默瘫坐在巷子尽头的垃圾箱旁，发现自己的影子恢复了正常。
“清洁队会追踪血迹。”宁语撕下袖口布料包扎腿上的伤口，“我们需要……”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陈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巷口站着那个鸟嘴面具人，甩棍滴着血。
“跑！”宁语推开他，自己迎向敌人。
陈默刚转身，就撞上一堵肉墙。另一个清洁队员举着注射器扎向他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口袋里的计算器突然发出刺耳警报。陈默本能地抓住它挡在面前——
注射器针头刺穿计算器液晶屏的瞬间，整个屏幕爆出耀眼的蓝光！
时间仿佛静止。
陈默看见针尖距离自己眼球只有两厘米，而清洁队员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计算器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为一串坐标：
31.2304° N, 121.4737° E
——上海中心大厦的精确位置。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他藏在镜子里”
现实重新流动。注射器擦着陈默的耳朵划过，他趁机用影刃刺穿对方膝盖。宁语那边也结束了战斗，鸟嘴面具人不知所踪，地上只剩半截断裂的甩棍。
“计算器怎么了？”她踉跄着走来。
陈默低头，发现屏幕上的坐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缓慢睁眼的动态图案——
那只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三分之一。
雨幕中，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宁语抓住他的手臂：“能走吗？我们必须……”
她的话被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一辆黑色面包车横在巷口，车门拉开，伸出一只戴皮手套的手。
收音机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上车，如果想见真正的预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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