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的瞬间，陈默闻到了旧书和电子元件混合的气味。
车内没有司机。方向盘自行转动，仪表盘闪烁着不存在的道路导航。后座堆满老式录像带，标签写着《1999.7.16 影刃失控记录》《2003.11.02 大清洗》……
“别碰那些。”收音机发出机械女声，“记忆是有毒的。”
宁语按住渗血的伤口，警惕地盯着车内后视镜——那里本该反射道路，却显示着他们刚才战斗的巷子，时间似乎停滞在三人被斩首的瞬间。
“你们把预言家怎么了？”她冷声问。
车载音响切换频率，传出沙哑的老人声音：“我在这里……也不在这里。”是安全屋里那个预言家的声纹，但语调更冰冷，“你们拿到坐标了？”
陈默握紧计算器。屏幕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些，瞳孔里隐约有建筑轮廓。
“上海中心大厦。”他抬头，“你们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收音机突然爆出刺耳噪音，随后播放起一段录音：
*“实验体E-0023确认死亡……等等！他的影子还在动！”*
*“天啊它在记录什么……快关掉监控！”*
*“不，那不是监控，是反射！镜子里的影子在——”*
录音戛然而止。车子猛地刹停，陈默撞向前座，发现他们停在上海中心大厦地下停车场。
后视镜里的影像变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被数十面镜子包围，每面镜中的倒影都在做不同动作——有的在写字，有的在解剖尸体，最中央的镜面里，那人正对着“镜头”微笑。
他的胸口有和陈默影刃同款的红光。
“初代影刃……”宁语声音发颤，“你父亲的能力本质不是战斗，是‘记忆存储’。”
车载音响最后说道：“去120层洗手间。当镜子里的你开始眨眼时……走进去。”
大厦电梯的楼层按钮没有120。宁语掏出员工卡刷向感应区，陈默注意到卡面印着“Echo清洁部-临时通行”。
“别问。”她按住跳动的伤口，“三年前的任务遗留物。”
电梯开始上升时，陈默的计算器突然自动开机，屏幕显示：
23:59:59
下一秒，所有楼层的指示灯同时亮起！电梯像故障般剧烈震颤，灯光忽明忽暗。镜面墙壁映出无数个陈默，其中一个突然转头，对他做了个“噤声”手势。
宁语显然也看到了。她猛地按下紧急停止按钮——
电梯停在117层。门开时，外面不是办公区，而是一条镜面长廊。
“空间折叠。”她拽出短刀，“Echo的拿手好戏。”
长廊仿佛无穷无尽。他们走过的地方，镜中倒影会延迟几秒才跟上。走到第七分钟时，陈默发现某个镜面里的“自己”没戴耳钉——那是他上周才打的。
“别停！”宁语突然厉喝。
陈默回头，看见所有镜中的“他们”都站住了，齐刷刷望过来。那些倒影开始变异：宁语的倒影后颈烙印变成血窟窿，他自己的倒影则全身爬满黑影……
最前方的镜子突然泛起涟漪。
一只苍白的手穿出镜面！
陈默的影刃本能斩向那只手，却在接触瞬间被“吸”进镜子里。更可怕的是，他感觉有东西顺着影子反向流入自己体内——
记忆碎片爆炸般涌入：
- 白色实验室，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头顶是无影灯组成的“眼睛”图案
- 穿防护服的人举起注射器：“记忆移植开始”
- 某个雨夜，另一个“自己”被推下高楼……
“陈默！”宁语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现实重新聚焦。那只手已经缩回镜中，而他们站在标着“120F”的洗手间门口。
计算器屏幕上的眼睛完全睁开了。
“我看到了……”陈默喘息着，“他们复制过我的能力？”
宁语脸色惨白：“不止。Echo一直在制造‘影刃’容器，用来储存……”
洗手间的门自动打开。
镜子里，陈默的倒影缓缓眨眼，然后——
走了出来。
镜中人穿着和陈默同样的衣服，但皮肤下隐约有数据流般的蓝光流动。他微笑着张开双臂：
“七年零四个月又十六天。”声音像电子合成的陈默录音，“你终于来了。”
宁语的刀尖抵住他咽喉：“记忆体？”
“存档点而已。”镜中人轻轻推开刀锋，看向陈默，“父亲在最后时刻，把核心记忆封存在上海所有镜面中。我是第371个备份。”
洗手间的镜子开始一块块亮起，每块都显示着不同时间段的记忆影像：
- 童年病房里，小陈默高烧说胡话时，影子在墙上写字
- 父亲被一群E徽章人员按在地上，胸口炸开血花
- 某个和陈默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实验室，冷漠地按下销毁按钮……
“你的能力从来不是战斗。”镜中人触碰陈默的胸口，影刃竟被“抽”出来，变成一段流动的暗红色数据，“‘影刃’是载体，真正能力是‘记忆吞噬’——你能吃掉别人的经历甚至能力。”
陈默踉跄后退：“那安全屋的预言家……”
“他骗了你。”镜中人冷笑，“那不是预言，是植入记忆的诱导。Echo需要你‘自愿’吞噬特定目标，包括——”
宁语的刀突然刺穿镜中人喉咙！
蓝光四溅中，镜中人抓住她手腕：“……包括你亲爱的队友。”
陈默这才看见，宁语后颈的烙印正在发光，瞳孔变成机械般的银灰色——和电梯里那些变异倒影一模一样。
“任……务……继续……”她机械地重复，刀锋转向陈默。
镜中人炸成无数数据碎片前，将最后一段影像塞进陈默手中：
父亲站在镜中世界，周围是无数个不同年龄的陈默。
“找到最初的你。”他说，“在一切开始的地方。”
洗手间突然开始崩塌。陈默抓住失控的宁语跳向最近的大镜面——
在坠入镜中世界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计算器屏幕上的眼睛完全睁开，瞳孔里映出一行小字：
“你并非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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