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世界没有声音。
陈默摔在一片由碎玻璃组成的沙滩上，天空是无数块拼接的镜面，折射出扭曲的城市倒影。宁语倒在不远处，后颈的烙印不再发光，但瞳孔仍泛着机械的银灰色。
他试图召唤影刃，却发现影子消失了——不是无法凝聚，而是物理意义上不存在。低头看脚下，只有一片模糊的虚影，像是低分辨率成像。
“欢迎来到记忆坟场。”
声音从背后传来。陈默转身，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坐在漂浮的镜框上，胸口插着半截影刃。那张脸他很熟悉——是父亲，但更年轻，没有皱纹，眼角也没有那颗痣。
“你不是他。”陈默后退半步，“我父亲七年前就死了。”
“你父亲，我，还有外面那个‘存档点’，都是同一段数据的变体。”男人拔出胸口的影刃，伤口立刻愈合，“这里是所有被吞噬记忆的归处，而你……”他指向天空。
镜面天穹突然变得透明，显示出外界的实时画面：上海中心大厦120层的洗手间里，三个穿Echo制服的人正在检查破碎的镜子。其中一人摘下鸟嘴面具——
是陈默自己的脸。
“第42号容器已激活。”镜外的“陈默”冷声汇报，“记忆移植进度79%……等等，检测到第43号信号？！”
画面突然切断。白大褂男人跳下镜框，地面随之浮现血色文字：
轮回次数：42
存活天数：278
关键偏差：本次轮回中你接触了宁语
“Echo用你的DNA批量制造容器，每个‘陈默’觉醒后，都会被诱导吞噬特定目标。”男人打了个响指，碎玻璃升起组成座椅，“但这次不同——宁语是计划外的变数。”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陈默转头，看见地平线上升起一座由镜子构成的钟楼，时针逆时针飞转。
“记忆风暴要来了。”男人突然抓住他手腕，“想救那个女孩的话，就跟我来。”
他们奔跑在漂浮的镜面平台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数据深渊。陈默看见许多记忆片段在深渊中沉浮：
- 五岁的自己在病床上尖叫，影子掐住了医生的脖子
- 某个轮回中，宁语把刀插进他心脏
- 实验室里，数十个培养舱漂浮着和他长相相同的人……
钟楼的时针指向Ⅳ时，第一块记忆碎片砸落在他们身旁。玻璃飞溅中，陈默看清碎片里的内容——
父亲跪在雨中，胸口被影刃贯穿。持刀者是个穿Echo制服的少年，侧脸和陈默有八分相似。
“第1次轮回的终点。”白大褂男人拽着他继续跑，“你父亲的能力太危险，所以他们创造‘儿子’来杀他。”
前方出现一座桥，完全由电子义眼堆砌而成。过桥时，陈默感觉有东西在读取自己的记忆——桥面浮现出他昨晚斩杀怪物的影像，但细节微妙不同：影像中的他，影刃是暗红色的。
“能力污染。”男人瞥了一眼，“每次吞噬都会让影刃变色，最终……”
桥突然崩塌！陈默坠落时，男人甩出一段影刃缠住他手腕：“抓紧！下面是记忆格式化区域！”
深渊里传来吸力，无数记忆碎片被绞成数据粉尘。陈默奋力攀爬时，瞥见粉尘组成一行字：
原型体存活
他们最终跌进一间镜面囚室。白大褂男人变得透明了些，像是能量消耗过度。
囚室中央躺着宁语，银灰色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不断重复：“任务继续……清除异常……”
“Echo在她脑内植入了指令。”男人按着她额头，“一旦你接触核心记忆，她就会强制启动清除程序。”
陈默想起计算器上的文字：“‘你并非人类’是什么意思？”
男人沉默片刻，突然撕开自己左胸口的衣服——皮肤下不是血肉，而是流动的暗蓝色数据，中心有个不断复位的数字：43
“我们都不是。真正的陈默死于七岁那场高烧，你父亲用能力把他的记忆植入第一个克隆体……然后失控了。”男人苦笑，“讽刺吧？‘记忆吞噬’最初是为了复活儿子。”
囚室墙壁突然映出外界影像：鸟嘴面具人们正在大厦各处安装设备，仪器屏幕上跳动着“记忆回收倒计时：00:04:59”。
“他们要格式化这个镜域。”男人快速操作着空中浮现的数据面板，“听着，我能暂时屏蔽宁语的指令，但你需要做两件事——”
他塞给陈默一枚电子义眼。
“第一，找到‘原型体’，他是所有轮回的起点；第二……”男人突然咳出数据碎片，“别相信任何‘我’。包括现在这个。”
宁语猛地坐起，瞳孔恢复琥珀色：“陈默？这是哪……”
男人推了他们一把。囚室地面变成流沙，陈默下坠前最后看到的，是对方胸口数字跳回42，以及唇语说的三个字：
“找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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