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刃离培养舱只有三寸时，陈默的影子突然回来了。
不是从脚下延伸，而是从整个纯白空间的四面八方向中心汇聚，像被无形之手揉捏成实体。漆黑的影刃横挡在宁语和数据刃之间，碰撞处炸开一串二进制火花。
“宁语！”陈默抓住她肩膀，触感冰冷得像摸到金属，“醒醒！”
她的瞳孔完全变成机械银，嘴角却诡异地扬起：“指令覆盖完成……早上好，43号。”数据刃突然软化，缠上陈默手腕形成镣铐，“你比前42次更难抓。”
培养舱里的七岁陈默睁开了眼睛。
不是人类眨眼的动作，而是像摄像头启动般，虹膜收缩调整焦距。舱内营养液开始排水，电子锁发出“咔哒”解禁声。
“别让他出来！”陈默拽着宁语后退，影刃斩向数据镣铐，“那东西不是‘原型体’！”
迟了。
舱门滑开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失去色彩，所有物体都变成黑白两色。七岁的“陈默”赤脚踩在地面，每走一步，地板上就浮现一个血脚印——可他的脚明明是干的。
“终于见面了。”孩童仰起脸，声音却是中年男人的烟嗓，“我亲爱的……劣化拷贝们。”
陈默突然头痛欲裂。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
- 某个轮回里，他亲手把宁语推下天台
- 实验室中，自己戴着鸟嘴面具给“自己”注射药剂
- 最恐怖的片段：七岁病床前，真正的陈默早已停止呼吸，而父亲割开手腕，将血滴入孩子口中……
“想起来了吗？”孩童伸手按在陈默胸口，“你们都是我散落的记忆碎片，而Echo用这些碎片批量生产‘影刃容器’。”他指尖亮起红光，“现在是时候回归了。”
影刃突然不受控制地调转方向，刀尖抵住陈默自己咽喉！
宁语在这时挣脱了控制。
她的数据刃刺入自己左眼，挖出颗微型芯片捏碎：“滚出我的脑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却让银灰色瞳孔恢复了些许琥珀光泽。
孩童皱眉：“不可能……指令优先级是绝对的。”
“除非接受者根本不是人类。”宁语咧嘴笑了，露出牙龈内测的条形码——和Echo烙印同款，但编号是P-001。
她扑向孩童，数据刃与影刃相撞，炸开的冲击波将陈默掀飞到墙边。纯白空间开始崩塌，露出外层密密麻麻的培养舱阵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不同年龄的陈默。
“她是‘原型体’的伴生程序！”孩童尖叫着后退，皮肤开始龟裂，“父亲当年把你和记忆一起分割了！”
陈默挣扎着爬起，发现自己的影刃正在融化，变成数据流被孩童吸收。更可怕的是，他碰触到的墙面浮现出代码——这个空间本身就是个巨型程序。
宁语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吊起，四肢不自然地扭曲。但她仍在笑：“计算器……看你的计算器……”
陈默掏出设备。屏幕上的眼睛完全睁开，瞳孔里映出一行坐标：
31.2304° N, 121.4737° E
与上海中心大厦完全一致，但海拔高度是-1200米。
孩童突然暴怒：“你敢！”
空间彻底崩塌的前一秒，宁语用口型对陈默说：“地下。”
陈默坠入黑暗，但这次有无数双手接住了他。
那是前42个轮回的“自己”。有些只剩骨架，有些是半融化状态，最完整的那个穿着Echo制服，胸口名牌写着“陈默-42”。
“欢迎来到回收站。”42号说。他们站在圆形平台上，周围是旋转的记忆数据流，“每次轮回失败，我们的核心记忆就会被压缩到这里。”
陈默看向自己的手——皮肤下开始浮现和父亲同样的数据光流。
“他要融合所有碎片重生。”42号指向黑暗深处，那里有个不断吞噬记忆流的漩涡，“但宁语让你看到了坐标，对吧？”
“地下1200米有什么？”
42号突然扯开制服，露出胸腔——里面没有心脏，只有枚跳动的水晶芯片：“‘母亲’的坟墓。”
记忆突然闪回：
- 父亲跪在某座地下设施里，面前是具女性遗骸，遗骸手中握着计算器
- 宁语（或者说P-001）站在旁边，瞳孔还是正常的琥珀色
- 墙上投影着巨大设计图：“影刃计划：记忆永生”
42号的声音变得遥远：“父亲发现能力本质不是吞噬……是‘镜像’。他复制了垂死妻子的记忆，但复本失控了……”
漩涡突然加速扩张。所有“陈默”都被拉向中心，42号在消散前最后喊道：
“找到初始计算器！那是母亲留下的——”
陈默在实体的地面上醒来。
这是间类似核避难所的地下室，墙壁布满抓痕。中央停放着生锈的冷冻舱，舱门玻璃上结满冰霜，但能隐约看到里面躺着个人影。
角落里有张小木桌，桌上放着：
1. 七岁陈默的住院手环
2. 染血的婚戒
3. 老式计算器，外壳刻着“给默默”
陈默拿起计算器，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的不再是数字，而是一段家庭录像：
视频里，真正的陈默七岁生日当天，父亲送给他这个计算器。母亲笑着说：“如果哪天迷路了，就按归零键。”
下一秒，镜头剧烈晃动。母亲推开父子俩，自己被坠落的吊灯砸中。濒死时，她挣扎着在计算器上按了一串数字：
577650
冷冻舱突然发出泄压声。陈默下意识按下这串数字，计算器“滴”地一声后，整个地下设施亮起红灯。
舱门缓缓开启。
里面不是尸体，而是一个巨大的、由记忆数据组成的光茧。
光茧中漂浮着女性轮廓，她伸手触碰陈默额头时，所有混乱的记忆突然归位：
- 父亲的能力不是吞噬，而是“镜像存储”
- 母亲死后，他试图复制她的记忆，却创造出扭曲的“蚀”
- 真正的陈默确实死于七岁，现在所有“陈默”都是父亲记忆的镜像体
- 宁语（P-001）是母亲记忆的守护程序，本该在七岁时引导“陈默”正常觉醒
最关键的真相：
Echo组织根本不存在——那是父亲分裂出的黑暗人格创建的，目的是不断制造轮回，寻找完美复活家人的方法。
光茧开始收缩，凝聚成枚红色芯片落入陈默手中。女性轮廓轻声说：
“结束轮回的方法从来不是战斗……是原谅。”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管道破裂，水流中夹杂着碎冰砸下。陈默握紧芯片，听到无数声音在脑中回响——42个轮回的所有记忆同时苏醒。
最后的画面是冷冻舱内壁的刻字，被水淹没前闪着微光：
“默默，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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