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关晓彤跑出去的瞬间，鹿晗几乎是本能地追了出去。

他甚至没回头看小语一眼，脚步慌乱，像在追逐什么即将逝去的东西。玄关处，他抓起车钥匙，连鞋都没换好，就踉跄着冲出了别墅，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夜空，很快消失在远处。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梦。

小语站在原地，看着敞开的别墅大门，晚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刚才那个霸道又灼热的吻仿佛还在唇上残留，可怀里的温度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空荡荡的冰冷。

他追出去了。

在她和关晓彤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追向关晓彤。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心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去，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

原来，刚才那个失控的吻，于他而言，或许真的只是酒后的冲动。清醒过来，他最先想到的，还是要去安抚关晓彤。

她算什么呢？一个意外闯入的插曲？一个需要被弥补的错误？

客厅里散落的空酒瓶还在散发着酒气，地上那滩醒酒汤已经凉透了，像她此刻的心。张妈不知何时退了下去，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被无边无际的委屈和失落包裹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嗓子发哑，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小语才慢慢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房间。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穿衣镜前，按下了镜前灯。暖黄的光线亮起，照亮了镜中那个狼狈的自己——头发凌乱，嘴唇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而最显眼的，是脖颈处那片暧昧的红痕。

鹿晗刚才吻过的地方，留下了清晰的印记，像一枚刺目的勋章，又像一个嘲讽的笑话。它提醒着她刚才那个疯狂的吻是真实存在过的，也提醒着她，这个印记的主人，在留下它之后，毫不犹豫地奔向了另一个人。

小语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片皮肤，温热的触感下，是清晰的刺痛。

她想起鹿晗吻她时，眼底的猩红和疯狂；想起他按住她后颈的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想起他松开她时，那句带着恳求的“别离开我”……

那些画面和他追出门的背影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荒谬又心痛。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在意她，为什么在关晓彤出现后，第一反应是追上去？如果不在意，又为什么要吻她，留下这些让她无法自处的痕迹？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班级群里的消息，有人发了鹿晗开车追出关的照片，配文：“鹿哥这是怎么了？看这架势，是跟关姐吵架了？”下面一片猜测和安慰的评论。

小语关掉手机，将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所有的声音和思绪。可脖子上的痕迹像有生命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

她能想象到鹿晗此刻正在做什么——或许是在车里放着关晓彤喜欢的歌，或许是找到了她，笨拙地道歉，温柔地哄劝，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用他独有的温柔，抚平她的委屈。

而她呢？

她只能守着这满室的寂静，和脖子上那片见不得光的痕迹，独自舔舐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小语顶着一身疲惫坐起来，走到镜子前，那片红痕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因为皮肤白皙，显得更加清晰。

她找了条高领的毛衣穿上，将那片痕迹严严实实地遮住，仿佛这样就能遮住昨晚的狼狈和心痛。

下楼时，张妈已经做好了早餐，看到她，欲言又止：“小姐，先生……还没回来。”

小语点点头，没说话，默默地坐在餐桌前，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手机响了，是吴世勋发来的消息：“今天还去看我训练吗？”

小语看着屏幕，手指悬在上面，迟迟没有落下。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他？又该怎么面对他？

昨晚鹿晗那个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困在了原地。

她最终还是回了句：“不了，有点不舒服。”

放下手机，她看着窗外，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她心里的阴霾。脖子上的痕迹被高领毛衣遮住了，可那份被丢下的失落和难过，却像刻在了骨子里，怎么也抹不去。

她不知道鹿晗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他回来后，该如何面对她。

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面对。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又沉了沉。她拿起一片吐司，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这场由一个失控的吻引发的混乱，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