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围棋社的午后,阳光斜斜洒在棋盘上,将纵横交错的线条镀上一层金边。我坐在窗边,执黑子与对手厮杀,指尖抚过棋子时,能感受到木质棋盘上岁月留下的细密纹路。窗外蝉鸣阵阵,却盖不住我脑中飞速运转的棋路计算。对手的白棋已布下天罗地网,而我正试图用黑子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正当我凝神思考下一步时,一声轻笑如石子投入湖面,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抬头望去,门框边倚着一个身影。那人戴着银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X光般扫过棋盘,指尖把玩着一枚星舰造型的金属挂坠,在阳光下折射出幽蓝的光。他的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一颗扣子,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小麦色的手腕,左手腕内侧一道淡疤若隐若现,仿佛银河中一道未被填平的裂隙。
“这步棋太保守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笃定,“若从右上角突破,白棋的防御网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话音未落,他伸手落下一枚白子,精准地刺入我精心布置的防线,如同利剑劈开迷雾。我攥紧手中的黑子,指节发白,恼火与好奇在胸腔交织——这人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轻狂地指点我的棋局?
“你懂围棋?”我挑眉反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将星舰挂坠在指尖转出个花,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略知一二,不过我更擅长……”尾音拖长,未尽的话语被远处突然炸响的警报声截断。他脸色骤变,身影如鬼魅般闪出房间,只留下句:“物理实验室起火了,有兴趣来救场吗?”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走廊尽头,唯余那枚星舰挂坠在阳光下晃出一道残影。
我望着棋盘上被他搅乱的战局,深吸一口气,将黑子重重按在棋盘上,起身追了出去。火场中的景象比想象中更为骇人。浓烟如巨兽的吐息翻滚着,呛人的焦糊味扑面而来。实验室的玻璃窗在高温下炸裂,碎片如流星般坠地。人群慌乱地搬运着易燃易爆物品,呼救声与警报声交织成一片混沌。
在混乱中,那个身影再次映入眼帘。蒲熠星穿梭于浓烟中,如幽灵般敏捷,湿毛巾捂住口鼻,却仍能精准指挥众人转移危险品。他湿透的衬衫紧贴后背,勾勒出少年人挺拔的轮廓。我接过他递来的化学试剂箱,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掌,掌心竟覆着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或操作精密仪器的痕迹。他忽然转头,镜片后的眼睛在烟雾中亮如星辰:“跟着我,别乱跑!”
我们猫着腰穿过燃烧的实验台,火焰在头顶舔舐着金属支架,发出骇人的“噼啪”声。他忽然停下,指着地上一滩未干的液体:“小心,可能是泄漏的丙酮。”我屏住呼吸,跟着他绕开危险区域。搬运试剂箱时,我瞥见他左手腕内侧的疤痕,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微红,仿佛一道被月光照亮的银河。他察觉我的目光,轻笑:“小时候拆航天模型划的,疼,但值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倔强,又藏着某种隐秘的骄傲。
火势渐被控制,人群陆续撤离。他站在残骸间,望着被烧毁的量子计算机主机,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我注意到他星舰挂坠在火光里映出幽蓝的光,仿佛一艘即将启航的飞船。他忽然转头看我,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你知道这台机器里存储着什么吗?”见我摇头,他压低声音:“未公开的量子计算模型,昨晚刚完成调试……而现在,数据全被烧毁了。”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挂坠,金属表面留下浅浅的汗渍。
警报解除后,我们在走廊相遇。他衬衫上沾着烟灰,发梢微微凌乱,却仍保持着那份令人恼火的从容。我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围棋社,又对物理实验室这么熟悉?”他摘下眼镜,用衬衫擦拭镜片,动作细致如擦拭一件艺术品:“蒲熠星,物理系大三,兼修航天工程。至于围棋……”他忽然将眼镜推回鼻梁,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小时候,父亲用围棋教我计算概率与博弈论,他说,下棋和探索宇宙,本质上都是寻找破局的路径。”他顿了顿,指尖把玩着星舰挂坠,“不过,我更喜欢亲手拆解现实中的谜题。”
我望着他,忽然想起他火场中冷静指挥的模样,以及他手腕上那道倔强的疤痕。他总用漫不经心的玩笑掩饰着某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像一艘独自航行在黑暗森林中的星舰,孤独,却执着于寻找答案。我们并肩走出大楼,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他的星舰挂坠在风中断断续续地轻响,仿佛在诉说一段未曾言说的故事。
次日清晨,我在图书馆查阅量子计算资料,忽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一张实验室平面图,坐标标记处赫然写着“量子数据恢复计划”。署名只有一个符号——星舰。我攥紧鼠标,心跳如鼓。窗外,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恰好照亮他昨天站在火场中的位置,仿佛某种无声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