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图书馆

霍格沃茨的图书馆在黄昏时分总是弥漫着一种独特的静谧。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哥特式窗户，在空气中投下无数道金色的光尘，懒洋洋地洒落在层层叠叠的书架和安静阅读的学生身上。羊皮纸卷特有的陈旧气味与木质书架的沉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能让人心神安宁的氛围。

哈利·波特正需要这种安宁。他将自己埋在一堆关于高级变形术的厚重典籍后面，试图将外界的一切纷扰隔绝开。战争已经结束，但“救世主”这个头衔如同一个无形的烙印，依旧将他禁锢在无数双窥探的目光中。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完成自己最后一年的学业，像个普通学生一样。

然而，总有人不愿让他如愿。

“吱呀——”

一声刺耳的椅子拖动声划破了图书馆的宁静，引来平斯夫人一道不满的目光。哈利甚至不用抬头，就能从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昂贵古龙水和薄荷味道的气息中，辨认出来者的身份。

德拉科·马尔福大摇大摆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或者说，是“摔”进椅子里。他将双腿交叠，惬意地架在桌沿，精心打理的铂金色大背头在夕阳下泛着一层冷光。他那身斯莱特林的校袍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形高挑挺拔，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马尔福家族式的精致与傲慢。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伟大的，战功赫赫的救世主大人。”德拉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特有的，拉长了音调的嘲讽，清晰地传进哈利的耳朵里。“我还以为拯救世界之后，你就不需要再看这些凡人的东西了。怎么，霍格沃茨的知识还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哈利握着羽毛笔的手指紧了紧，他抬起头，翠绿色的眼眸在镜片后显得格外清亮，也格外冰冷。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德拉코，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这种无声的蔑视似乎取悦了德拉科。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那双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玩味的光芒，不再是年少时的那种纯粹的恶意，而是某种更复杂，更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他忽然倾身向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将哈利圈在自己与书堆之间的一小片空间里。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也变得浓郁起来。

“这么严肃干什么，波特？”德拉科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几乎可以称之为亲昵的沙哑。“战争都结束了，你那张脸上整天挂着苦大仇深的表情给谁看？难道还在为我们死去的黑魔王默哀？”

他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拿起哈利放在一旁的光轮2001模型，那是罗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德拉科的手指修长而苍白，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他用指尖轻轻拂过扫帚的尾羽，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挑逗。

“还是说，”他的目光从扫帚模型上移开，重新锁定了哈利的眼睛，那灰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漩涡在涌动。“你在期待着……某种新的刺激？”

哈利没有回应德拉科的任何一句挑衅。他的动作平稳而果断，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啪。”

一声清脆的合书声在安静的桌边响起，并不响亮，却像一道命令，瞬间切断了德拉科那喋喋不休的嘲讽。哈利将那本厚重的《高级变形术指南》推到一旁，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然后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怒斥，也没有反唇相讥。他只是用那双翠绿色的、此刻显得异常深邃的眼眸，冷冷地、专注地盯着德拉科。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剥去了所有情绪，只剩下纯粹的审视。那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德拉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摆在桌面上，等待被剖析的、无聊的魔法物件。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德拉科感到不适。他原本准备好了一箩筐的刻薄话语来应对哈利的怒火，却没想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哈利的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所有的挑衅都反弹了回来。

德拉科脸上的玩味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一抹更深的，带着几分恼怒和更多兴味的神色取而代之。他发现，战后的波特，似乎比以前更有意思了。不再是那个轻易就会被激怒的、热血上头的格兰芬多蠢狮子。

“怎么？”德拉科的身体又向前倾了半分，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哈利能清晰地看见他灰色眼眸中倒映出自己冷漠的脸。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一种气声，带着一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盘旋。“我们伟大的救世主，终于学会用眼神杀人了？还是说，你终于发现，比起那些愚蠢的书本，我的脸更值得你一看？”

他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性，从哈利的额头，滑过那道闪电疤痕，最终停留在他的嘴唇上。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挑衅，而是带上了一种露骨的、毫不掩饰的打量。

德拉科将手中的光轮2001模型慢悠悠地转了个方向，用扫帚的木质握柄，轻轻地、带着一下下有节奏的力道，敲击着哈利交叠在桌上的手背。那冰凉坚硬的触感，通过皮肤，一下下地传递过来，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点火。

“说话，波特。”德拉科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灰色的眼睛里是志在必得的光。“让我听听，你那被全魔法世界追捧的脑袋里，现在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