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晓晴站在"甜梦烘焙"的招牌下，深吸一口气。十年了，这家父母经营了二十年的面包店，现在交到了她手里。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格外清脆，推开门时，熟悉的面粉与黄油气息扑面而来，即使关闭了两个月，这味道依然固执地停留在每一个角落。阳光透过橱窗照进来，灰尘在光束中跳舞，颜晓晴仿佛看见十年前的自己，系着小围裙，踮着脚在柜台后帮妈妈装点蛋糕。
"需要帮忙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惊得颜晓晴手中的钥匙啪嗒掉在地上。她转身，阳光从门口倾泻而入，勾勒出一个高大的剪影。那人弯腰捡起钥匙，走进店内，面容逐渐清晰。
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扬，左脸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即使十年未见。
"程昱？"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欢迎回家，晓晴。"他递过钥匙，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掌心，那一小块皮肤立刻像被火燎过般发烫。
颜晓晴下意识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她没想到回来第一天就会遇见他，更没想到，当年那个瘦高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肩膀宽厚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里？"
程昱指了指隔壁："我的店就在旁边，看到这里开门就过来看看。"他顿了顿，"你爸妈说你要回来接手面包店，我没想到这么快。"
颜晓晴绞着手指。她当然知道父母告诉了程昱她要回来的消息——妈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了好多遍，说程昱这些年如何帮忙修理设备，如何在节日里送来自制点心。但她没想到，他竟然把隔壁那家破旧的修车店变成了如今时尚的汽车美容中心。
"你的修车店...变化很大。"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人总要进步嘛。"程昱环顾面包店，"这里倒是一点没变。"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颜晓晴想说些什么，关于十年前的不告而别，关于那些没有回复的信件和电话，但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她只是说："我得开始打扫了。"
程昱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她的疏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他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你爸妈留了些设备在我那里，我晚点给你送过来。"
没等颜晓晴回答，门上的铃铛随着他的离开清脆作响。她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颜晓晴埋头打扫，试图用体力劳动驱散脑海中程昱的身影。但记忆像决堤的洪水——五岁时第一次见面，他分给她半块巧克力；十岁时她摔伤膝盖，他背她回家；十五岁那年初夏，他们在后院那棵老槐树下，差点...
门铃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程昱推着一辆手推车进来，上面放着一台旧烤箱。
"你爸最爱的老伙计，我定期保养，状态还不错。"他轻松地把烤箱搬到指定位置，动作熟练得仿佛这是他的店。
颜晓晴递给他一瓶水："谢谢。"
程昱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他指着烤箱："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尝试做咸奶油蛋糕，结果把盐当糖放，咸得我们喝了整整一桶水。"
颜晓晴忍不住笑了："你明明说很好吃，硬是把整块都吃完了。"
"因为是你做的啊。"程昱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这只是一句普通的陈述，而不是让颜晓晴耳根发热的告白。
她转过身假装整理工具，不让他看到自己发烫的脸颊："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对我来说，每一件关于你的事都记得很清楚。"程昱的声音忽然靠近，颜晓晴转身，发现他就站在身后不到一臂的距离，手里拿着一个旧铁盒，"这个，一直想还给你。"
颜晓晴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小时候收集的糖纸和烘焙食谱。最上面那张泛黄的纸上，是她稚嫩的笔迹："程昱专属蛋糕配方"。
"你居然还留着..."
"我留着很多东西。"程昱的目光深邃，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见，邻居。"
颜晓晴捧着铁盒，看着程昱离去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温暖。她不知道这次回来是对是错，但此刻，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冲淡了她心中筑起的那道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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