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薄薄的灵雾,林悠然踩着露水穿梭在后山小径上时,总能看见那些凝聚在草叶尖的光点——那是比外界浓郁十倍的灵气,正随着朝阳升起缓缓消散。她将怀里揣着的粗布帕子裹得更紧,里面是刚从管事处领来的三斤灵米种子,这是外门弟子每月任务的一部分:负责看守灵田东南角的半亩薄田,秋收时需上交二十斤灵米。
“哟,这不是五灵根的‘杂草’吗?”尖细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嘲讽。
林悠然脚步一顿,转身看见三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少年堵在路口。为首的是个三角眼,腰间挂着枚略显暗淡的身份令牌,正是上个月被她打退的赵虎。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让开。”林悠然握紧了装种子的布包,指节泛白。灵米种子混着普通谷种,若是被他们抢去,这个月的任务就算是彻底砸了。
赵虎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故意撞向她的肩膀:“急着去伺候那些灵稻?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就你这五灵根的资质,种出来的灵米怕是还没野草长得好。”他身后的跟班顿时哄笑起来,其中一个瘦高个还阴阳怪气地接话:“虎哥说得对,说不定啊,她连灵田里的驱虫阵都认不全呢!”
林悠然冷眼看着他们。这些日子她早已摸清,外门弟子中像赵虎这样的人本就不少,他们大多是附近村镇的富户子弟,靠着家里打点才勉强通过考核,本事没有,却总爱拿资质说事。她懒得与他们纠缠,侧身想从旁边的缝隙挤过去,却被赵虎一把抓住胳膊。
“松手!”林悠然的声音沉了下来,体内灵气不自觉地运转,顺着经脉涌向被抓住的地方。
赵虎只觉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松开手:“你敢运功?”他又惊又怒,在青云宗外门,私下里动用灵气伤人是要受罚的,这丫头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动真格?
“只是让你放手而已。”林悠然理了理被抓皱的衣袖,眼神里的寒意让赵虎莫名有些发怵。他想起上个月被这丫头绊倒时的狼狈,脸上有些挂不住,梗着脖子道:“你以为躲得掉?那半亩灵田本就是我们先看上的,凭什么分给你?”
原来如此。林悠然恍然。外门灵田分三六九等,她分到的那片虽然偏僻,却靠近山涧,土壤里含着一丝微弱的水灵气,对灵米生长极有好处。想来是赵虎他们眼红,故意来找茬。
“分田是管事定的,有本事你去跟管事说。”林悠然不再看他们,径直走向灵田。身后传来赵虎气急败坏的喊声:“你给我等着!”
灵田周围围着半人高的木栅栏,栅栏上刻着简单的驱虫符文,阳光照在上面时会泛起淡淡的金光。林悠然放下种子,蹲下身抚摸着脚下的黑土。这土比她老家的田垄要重得多,捏在手里能感觉到细微的灵力流动,像是有生命似的。她从怀里掏出绿珠握在掌心,立刻感觉到土壤里的水灵气变得活跃起来,顺着指尖缓缓钻进体内。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林悠然眼睛一亮。她这些日子发现,绿珠不仅能吸收灵气,还能微弱地影响周围的灵物生长。上次她在窗台上种的一株普通草药,因为偶尔用绿珠擦拭叶片,竟比寻常草药茂盛了一倍。
她挽起袖子,开始翻土。灵田的土比普通泥土紧实,每一锄头下去都要用上几分力气,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阳光渐渐升高,灵雾散去,远处传来其他弟子说笑的声音,偶尔有人经过她的田垄,都会投来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看,就是她,五灵根还占着块好田。”
“听说赵虎他们要抢她的地呢,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
“嘘,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林悠然充耳不闻,只是埋头干活。她知道,在这青云宗,任何辩解都不如实实在在的成果有用。她将灵米种子均匀地撒进翻好的土沟里,又从山涧打来清水浇灌。水刚接触到土壤,就被迅速吸收,土面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水珠——那是灵气与水分融合的迹象。
忙到日头偏西,她才直起腰,看着整整齐齐的田垄,心里泛起一丝踏实。正要收拾东西回去,却看见赵虎带着两个人站在栅栏外,手里还拿着个麻袋。
“你果然还在这儿。”赵虎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我们是来‘帮’你照看灵田的。”
林悠然皱眉:“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赵虎身后的瘦高个掂了掂手里的麻袋,“就是听说这灵田附近有不少啃稻种的田鼠,我们来放些诱饵。”他说着,就解开麻袋,往田垄里倒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散发着刺鼻的腥气,落在土里竟冒出丝丝黑烟。林悠然脸色一变,她在《百草录》里见过类似的描述——这是用腐骨和废血混合制成的毒饵,不仅能毒死田鼠,还会污染灵田的灵气,让灵米根本无法生长!
“住手!”林悠然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一把推开瘦高个。毒饵撒了一地,黑褐色的颗粒落在刚种下种子的土沟里,像是一块块丑陋的疤。
“你敢推我?”瘦高个被推得一个趔趄,顿时急了,伸手就去推搡林悠然,“这田本来就不该是你的,废了又怎么样?”
林悠然侧身躲开,抓起身边的锄头就挡在田垄前:“谁也别想毁了我的田!”她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掌心的绿珠传来阵阵温热,体内灵气在经脉里快速运转,随时准备动手。
赵虎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怎么?想动手?这里可是灵田,弄坏了栅栏上的符文,你担待得起吗?”他算准了林悠然不敢在这里闹事,毕竟外门弟子损坏宗门财物,最轻也是罚去劈柴三个月。
林悠然紧握着锄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知道赵虎说的是实话,但看着那些毒饵在土里慢慢渗透,心里像被火烧一样难受。这半亩灵田是她目前唯一能把握的东西,是她证明自己的机会,绝不能被他们毁掉。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在这里吵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内门弟子服饰的少女站在不远处。她梳着双环髻,腰间挂着枚莹白的玉佩,面容清丽,眼神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袖口绣着的青云纹,比外门弟子的服饰精致得多——这是内门弟子的标志。
赵虎等人脸色一变,连忙收起嚣张的样子,躬身行礼:“见过李师姐。”内门弟子在外门弟子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威,就算是管事也要让三分,更别说他们这些普通外门弟子了。
那被称为李师姐的少女没看他们,目光落在灵田里的毒饵上,眉头微蹙:“灵田禁地,谁让你们在这里乱放东西的?”
瘦高个结结巴巴地辩解:“师、师姐,我们是来……来除田鼠的……”
“用腐骨毒饵除田鼠?”李师姐的声音冷了几分,“看来外门的《杂役守则》你们都没好好学。灵田土壤含灵,沾染秽物会导致灵气紊乱,按照门规,该罚去思过崖面壁三日。”
赵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思过崖在山阴处,灵气稀薄,还要日夜听着罡风呼啸,比劈柴苦多了。他连忙求饶:“师姐饶命!我们不知道这是秽物,是、是她!是她先占了我们的灵田,我们才一时糊涂……”他指着林悠然,想把责任推过去。
李师姐终于看向林悠然,目光在她沾满泥土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她紧握的绿珠——那珠子被泥土遮住,看起来毫不起眼。她淡淡道:“分田是管事按资质和任务分配的,轮不到你们置喙。”她转向赵虎,“看来你们不仅违规,还想污蔑同门,再加三日。”
赵虎彻底蔫了,低着头不敢再说话。李师姐又看了看灵田里的毒饵,对林悠然道:“这些东西我会让人来清理,你日后看好自己的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青色的裙摆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赵虎等人灰溜溜地跟着来清理的杂役离开了,临走前看林悠然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却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林悠然松了口气,握着锄头的手缓缓放下,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她望着李师姐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些复杂。这位李师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修为却深不可测,刚才她站在那里,自己甚至感觉不到她的灵气波动——这是修为远超自己的表现。
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绿珠,刚才情急之下,她几乎要动用绿珠里的灵气。幸好那位李师姐及时出现,不然真动起手来,就算赢了,自己也讨不到好。
“还是太弱了。”林悠然轻轻叹了口气,将锄头扛在肩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片刚种下希望的灵田里,带着一种倔强的坚定。
—未完待续—
